台湾台南的明顺宫,朱亮祖正坐在新制的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扶手处雕刻的海浪纹。殿外的号角声刚落,锦衣卫百户刘敏的人头就被呈了上来,用石灰腌过的头颅双目圆睁,像是在无声控诉。朱亮祖瞥了一眼,端起茶杯抿了口武夷岩茶,茶汤的醇厚压不住他眼底的戾气。
“朱元璋倒是舍得,派来的人骨头挺硬。”他放下茶杯,对面的内阁首辅张恒连忙附和:“陛下天威,宵小之辈自然不堪一击。只是……刘敏死前咬碎了假牙,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朱亮祖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密报,拍在案上:“用不着他说,朕也知道朱元璋的心思。他在南洋扩粮,又让朱棣在澳洲筑防线,无非是想困死朕。”密报上是朱军细作从南京传回的消息,墨迹还带着潮意,显然刚到不久。
张恒凑近一看,眉头紧锁:“南洋都司郑昆那厮居然凑了一万八千人驰援澳洲,这下朱棣的底气更足了。咱们在巴斯海峡折了两千人,再硬碰硬怕是讨不到好。”
“硬碰硬?”朱亮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诡异,“朕偏不跟他硬碰。朱元璋不是自诩‘天朝上国’,把英法那些红毛夷不放在眼里吗?朕就去捅捅他的软肋。”
张恒一愣:“陛下是说……北美?”
“正是!”朱亮祖起身走到殿外,望着港口方向停泊的战船,“当年朱标那小子去北美勘察,说是被英国殖民者暗算了,朱元璋碍于颜面没敢深究。朕现在就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率水师直扑弗吉尼亚,看他急不急!”
这话让侍立一旁的兵部尚书李谦眼睛亮了起来:“陛下英明!英国在北美兵力薄弱,咱们突然杀过去,定能烧了他们的烟草仓库,抢了他们的皮毛,顺便让朱元璋看看,朕的水师不仅能守台湾,还能打到万里之外!”
“不止如此。”朱亮祖转过身,手指点着殿内的世界舆图,那是他让人仿欧洲人的样式画的,上面用红笔圈着明朝的疆土,“朕要让英法知道,这天下不是朱元璋一家的。他能联暹罗、越南,朕就能联红毛夷——只要能让朱元璋不痛快,朕不介意跟谁做朋友。”
张恒还有些犹豫:“可水师刚打完巴斯海峡,战船需要修补,士兵也得休整……”
“休整?”朱亮祖打断他,“等朱元璋的援军到齐了,咱们连休整的地方都没了!传朕旨意,命黄潜率两千水师,带足三个月的粮草,明日一早出发,目标弗吉尼亚!”
李谦连忙应道:“臣这就去安排!”
“等等。”朱亮祖叫住他,“告诉黄潜,只烧仓库,不杀平民,尤其是那些跟英国殖民者有仇的印第安部落,要好好笼络,就说朕愿意帮他们夺回土地。”
李谦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陛下是想在北美也安些眼线?”
“算你还不笨。”朱亮祖哼了声,“朱元璋能联毛利人,朕就不能联印第安人?这天下的道理,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跟谁联不是联?”
次日清晨,台湾港挤满了送行的人。黄潜站在“顺天号”的船首,一身亮银甲在阳光下晃眼。他是朱亮祖的义子,打小在船上长大,最擅长远洋奔袭。朱亮祖亲自登船送行,递给他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这刀是朕当年跟海盗抢的,吹毛断发,你带着它,替朕在北美开个好头。”
黄潜单膝跪地接刀:“儿臣定不辱使命!若不能让英国佬哭爹喊娘,就提头来见陛下!”
船队缓缓驶离港口,二十艘战船首尾相接,像一条银色的长龙游向大洋。朱亮祖站在码头上,直到船影消失在海平面,才转身对张恒道:“去给荷兰东印度公司送封信,就说朕的水师要去北美‘打猎’,借他们的港口歇歇脚,事后分他们三成战利品。”
张恒笑道:“荷兰人最贪财,定然乐意。”
朱亮祖没接话,只是望着远方的海鸟。他知道,这步棋走得险,一旦黄潜失利,不仅会折损水师元气,还会被朱元璋笑话。但他更清楚,跟朱元璋这样的对手耗着,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澳洲跟朱棣拼消耗,不如跳出棋盘,到北美去搅个天翻地覆。
黄潜的船队在海上漂了一个月,期间只在荷兰人控制的爪哇港补给过一次。荷兰总督见朱军战船崭新,士兵强悍,又听说要去抢英国殖民地,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将军能烧了弗吉尼亚的仓库,荷兰的港口永远为明顺水师敞开!”
离开爪哇后,船队一路向东北航行。越往北,海水越冷,船员们不得不换上厚厚的棉衣。了望手在桅杆上喊:“将军,前面发现陆地!”
黄潜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的海岸线像一条灰线,岸边隐约有木屋的影子。他咧嘴一笑:“终于到了!传下去,准备小艇,只带火油和弯刀,其余人留在船上警戒!”
五百名精挑细选的士兵很快登上小艇,划向岸边。这里是英国殖民地的边缘,只有几个零散的农场。一个正在晒烟草的英国农夫看到突然出现的船队,吓得扔掉叉子就跑,却被小艇上的士兵一箭射穿了腿。
“别杀他!”黄潜喊道,翻身跳上岸,用生硬的英语问,“烟草仓库在哪?”
农夫哆哆嗦嗦地指着西北方向:“在、在詹姆斯敦,那里有、有好多仓库……”
黄潜让人把农夫捆在树上,对士兵们道:“分成两队,一队跟我去詹姆斯敦,一队去附近的农场,见仓库就烧,见皮毛就抢,半个时辰后在海边集合!”
詹姆斯敦的殖民者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万里之外打过来,连像样的防御都没有。黄潜的士兵摸到仓库区时,守卫正在烤火喝酒,被突然冲出来的朱军砍得七零八落。火油泼在堆满烟草的仓库上,火把一扔,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快跑啊!有海盗!”殖民者们哭喊着四散奔逃,有的跳进河里,有的钻进树林。黄潜站在一座仓库顶上,看着火光映红了夜空,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鹿皮裙的印第安人突然从树后钻出来,用木棍指着他叽里呱啦地喊。黄潜身边的通事连忙翻译:“他说,他们是波瓦坦部落,被英国人抢了土地,问咱们是不是来帮他们报仇的。”
黄潜眼睛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把铁斧递过去:“告诉他们,朕是明顺皇帝派来的,只要他们帮咱们对付英国人,以后就有打不完的铁斧!”
印第安人接过铁斧,惊喜地摸来摸去——这比他们手里的石斧锋利多了。他对着树林吹了声口哨,很快钻出十几个印第安勇士,个个举着长矛,对着黄潜躬身行礼。
半个时辰后,朱军带着抢来的几十捆皮毛、几箱烟草回到船上。黄潜看着那些印第安人还在岸边挥手,笑着对通事道:“记下这个部落的位置,以后说不定真用得上。”
船队驶离时,詹姆斯敦已经成了一片火海。黄潜站在船尾,看着那片火光越来越远,忽然觉得父亲的决定太对了——朱元璋在澳洲修堡垒又如何?他能打到北美,这本事就足以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南京的御书房里,朱元璋正看着朱棣送来的战报,上面说朱军在巴斯海峡损失两千人,暂时撤退了。他刚端起茶杯,就见锦衣卫指挥使推门进来,脸色铁青:“陛下,不好了!朱亮祖派黄潜率水师突袭了英国北美殖民地弗吉尼亚,烧了他们的烟草仓库,还抢了不少皮毛!”
“什么?”朱元璋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龙袍,“这朱亮祖疯了不成?放着澳洲不打,跑去北美撒野!”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顾时连忙道:“陛下息怒,朱亮祖这是声东击西,想逼咱们分兵去救北美,他好在澳洲占便宜呢!”
“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朱元璋怒道,“可英国那边已经派人来抗议了,说咱们纵容叛贼袭击他们的殖民地,还说要联合法国封锁马六甲海峡!”
顾时这下也急了:“那可不行啊陛下,马六甲要是被封了,南洋的香料和丝绸就运不回来了!”
朱元璋在殿内踱了几圈,忽然停住脚步:“传朕旨意,命俞通源率南洋水师去北美一趟,不是去帮英国人,是去告诉黄潜,别给朕惹麻烦!让他抢了就跑,别真跟英法杠上!”
“那英国那边怎么办?”顾时追问。
“告诉英国使者,朱亮祖是叛贼,跟我大明没关系。”朱元璋冷哼一声,“他们要是有本事,自己去打朱亮祖啊,别来烦朕!”
顾时刚要应声,又被朱元璋叫住:“等等,再给朱棣捎句话,让他趁朱亮祖主力在北美,赶紧收复悉尼!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别当这个澳洲都司了!”
旨意传到澳洲时,朱棣正在大分水岭的烽燧里烤火。听了传旨太监的话,他笑着对身边的吴良道:“看到没?父皇这是逼咱们干活呢。”
吴良搓了搓手:“那咱们真要打回悉尼?朱军虽然主力不在,留守的也有一万多人呢。”
“一万多人?”朱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们刚在巴斯海峡吃了亏,士气正低,现在不打,等黄潜回来了就没机会了。传令下去,让毛利人袭扰他们的粮道,咱们从正面攻,定能一举夺回悉尼!”
远处的毛利部落首领库珀听到这话,立刻用毛利语喊了几句,他的族人纷纷举起长矛响应,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朱棣望着悉尼的方向,忽然觉得朱亮祖去北美是件好事——至少让他有机会证明,澳洲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黄潜的船队在返航途中遇到了英国的巡逻船。对方显然没料到会在大西洋遇到亚洲战船,一时有些愣神。黄潜站在船首,让人打出“借道”的旗号,英国船长却举着望远镜大喊:“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烧了我们的仓库?”
黄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下令开炮。几发炮弹落在英国船旁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甲板。英国船长吓得连忙转舵避让,眼睁睁看着朱军船队扬长而去。
“将军,咱们真不跟他们打一架?”副将问道。
黄潜摇摇头:“陛下让咱们烧了就跑,别惹麻烦。再说,真打起来,咱们未必占优,犯不着冒险。”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北美海岸线,心里却在盘算——下次再来,得带更多人,不仅要烧仓库,还要把那些印第安人拉过来,建个据点,让朱元璋知道,朱亮祖的水师能打到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远得多。
船队驶过加勒比海时,遇到了一艘葡萄牙商船。船长是个大胡子,看到朱军战船上的“明顺”旗,眼睛一亮,让人放下小艇靠过来。
“我是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大胡子船长递上一瓶葡萄酒,“我们总督说,只要是明顺的船,在澳门补给一律免税。”
黄潜接过酒,笑道:“回去告诉你们总督,等朕的陛下统一了天下,少不了他的好处。”
大胡子船长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我们最佩服有本事的人,朱皇帝敢打北美,这魄力,我们服!”
黄潜没再接话,只是举杯对着夕阳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让他浑身发热——他仿佛已经看到,朱亮祖的龙旗插遍了南洋,甚至更远的地方,而他黄潜,就是这面旗帜下最锋利的刀。
朱亮祖收到黄潜的捷报时,正在台湾的冶铁场视察。看着工匠们用荷兰人送来的设备铸造火炮,他忽然对张恒道:“你说,要是朕的水师能一直打到欧洲去,朱元璋会不会气得吐血?”
张恒笑道:“陛下有此雄心,何愁大事不成?只是眼下还是先稳住澳洲,再图北美不迟。”
朱亮祖点点头,拿起一柄刚铸成的铁剑,对着旁边的木桩砍去,木桩应声而断。“说得对,饭要一口一口吃。先让黄潜休整,等朱棣那边有动静了,再派他去澳洲,给朱元璋的好儿子添点堵。”
远处的港口传来号角声,那是黄潜的船队回来了。朱亮祖放下铁剑,大步向码头走去,阳光洒在他的龙袍上,像镀了层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属于明顺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南京的朱元璋,在收到英国再次发来的抗议信后,只是把信扔在一边,对顾时道:“给朱棣再调五千火铳过去,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收复了悉尼,朕什么时候给他们庆功。”
顾时看着陛下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这场较量怕是要持续很久很久。北美的硝烟刚散,澳洲的烽火又将燃起,而夹在中间的英法荷葡,怕是正偷着乐呢。
夜色渐深,台湾港的灯火和南京城的宫灯,隔着万里大洋,遥相辉映,却又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寒意。谁也不知道,这场始于澳洲的纷争,会最终蔓延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