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夫人首肯,谢流光便名正言顺地动用中馈,拨出专款,一方面提高府中忠心老仆的待遇,另一方面,设立抚恤章程,对伤残兵士及阵亡将士家属,按月发放钱粮,若有孤寡,则由将军府出面安置。
此事虽不算大,却在萧长恂麾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将领兵卒闻之,无不感念将军与夫人仁德,军心凝聚力,无形中又增强了几分。
连萧长恂得知后,都深深看了谢流光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你做得很好。”他揽着她的肩,看着乳母怀中咿呀学语的儿子,语气带着欣慰,“有你在后方,本将军无后顾之忧。”
谢流光靠在他怀中,感受着那坚实的臂膀,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她要的,从来不只是他一句夸赞。
她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一边用江左十三行的钱财夯实权力的地基,一边用仁德抚恤收拢底层的人心。
凤羽渐丰,只待风云际会,便可振翅高飞,直上九天。
而此刻,京城终于传来了那个预料之中、却依旧石破天惊的消息——皇帝,驾崩了。遗诏,立二皇子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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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的消息,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雪,瞬间席卷了整个北地。
将军府内悬挂的喜庆红绸尚未撤下,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国丧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消息是深夜传来的。
萧长恂当时正在澄心苑,逗弄着刚刚学会翻身的儿子萧承曦。
小家伙趴在柔软的锦垫上,努力昂着头,咿咿呀呀,浑然不知外界风云变幻。
墨画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的,甚至来不及通传,脸色在烛光下白得吓人:“将军!夫人!京城八百里加急!陛下……陛下龙驭上宾了!遗诏……立二皇子继位!”
室内霎时一片死寂。只有萧承曦不明所以地发出几声含糊的鼻音。
萧长恂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眸中锐光爆射,如同被惊动的猛虎。
他缓缓直起身,接过墨画手中那封插着羽毛、代表最紧急军情的信件,快速扫过。
信上的字迹潦草,透着传递者的惊慌与紧迫。
谢流光的心也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了这一刻,依旧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她挥手让乳母将曦儿抱去隔壁,室内只剩下她与萧长恂,以及心腹锦书、墨画。
“二皇子……董太后……”萧长恂放下信件,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果然是他们。”
先帝在时,虽对萧长恂多有忌惮,但至少维持着表面平衡。
如今这位新帝,年轻气盛,又有强势的董太后和外戚在背后,绝不会容忍萧长恂这等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藩镇。
北境的安宁,只怕到头了。
“将军,京城局势如何?”谢流光稳住心神,问道。
“遗诏下达当日,二皇子便在董太后和部分朝臣拥立下登基,年号定为景和。”萧长恂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京城位置,“五皇子不服,据说其麾下部分京畿兵马有异动,但很快被压制。七皇子……被圈禁了。”
三言两语,勾勒出京城一场无声却血腥的权力更迭。
新帝根基未稳,内部尚有纷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外放松警惕。
“新帝登基,按例,各地藩镇、重臣需上表称贺,并……或许需入京觐见。”谢流光轻声提醒,这是最直接的试探。
萧长恂冷哼一声,指尖重重点在京城的位置:“让本将军去京城?自投罗网吗?”他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我不去,他便有借口斥责我不臣。我若去……”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只怕是有去无回。
“将军自然不能去。”谢流光接口,语气果断,“北地初定,将军乃定海神针,岂可轻动?更何况,曦儿尚在襁褓,将军若离了北地,只怕宵小之辈会趁机作乱。”
她将孩子抬出来,更是加重了萧长恂不能离开的理由。
“只是,这贺表……”萧长恂沉吟。表是要上的,态度要有,但不能卑躬屈膝,失了气势。
“贺表自然要上,恭贺新帝登基,乃臣子本分。”谢流光走到他身侧,看着地图上广袤的北地,“然,将军乃先帝亲封镇北将军,肩负守土之责。如今狄戎虽退,余孽未清,北地百废待兴,将军坐镇一方,稳固边疆,亦是忠于王事。贺表之上,除却礼仪之词,更需陈明北地情势,彰显将军镇守之功与不易。如此,既全了礼数,也表明了将军的立场。”
她的话,如同拨开迷雾,给萧长恂指明了一个方向。不上表是公然抗旨,姿态放得太低又助长新帝气焰。
唯有不卑不亢,以“忠君守土”为名,行“划地自治”之实,才是眼下最好的应对。
萧长恂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再次感叹她的机变与敏锐。“就依你所言。”
他当即唤来幕僚,按照这个思路,连夜起草贺表。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气氛凝重。萧长恂与心腹将领、幕僚日夜商议,调整边境防务,整饬军备,以防不测。
北地各处关隘,明显加强了守备。
谢流光则坐镇内宅,一边照料孩子,一边更加留意京城传来的各种消息。她知道,新帝绝不会仅仅因为一封不软不硬的贺表就放下戒心。
果然,半月之后,新帝的第一道旨意便到了北地。并非催促萧长恂入京,而是以“体恤边镇辛苦,共享新朝恩泽”为名,派遣了一支钦差队伍,携带大量“赏赐”,前来劳军。
而率领这支钦差队伍的,正是董太后的娘家侄子,国舅爷董璋。
消息传来,萧长恂麾下将领顿时炸开了锅。
“黄口小儿!派个纨绔子弟来,分明是羞辱将军!”
“说是劳军,实为监视!探听我军虚实!”
“将军,不如半路……”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可胡言!”萧长恂沉声喝止,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部下,“董璋代表的是新帝,杀他,便是公然造反。如今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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