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归源殿,混沌膳堂。
巨大的温玉圆桌旁,气氛却不如往日平和。苏凰(赤阳女帝)烦躁地推开面前一盏氤氲着沁凉灵气的月露羹,赤金色的火焰发无风自动,发梢迸出几颗耀眼的火星,将她周身空气都灼得微微扭曲。
“不喝了!淡出鸟来!沐瑶就知道弄这些清汤寡水!”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小麦金的肌肤下熔金光泽剧烈流转,深V领口露出的神纹明灭不定,仿佛有岩浆在其下奔涌。“肚子里这小东西,闹得本帝心浮气躁,浑身都不对劲!”
坐在她旁边的洛澜(玄水女帝)微微蹙眉,周身水汽氤氲,无声地抵消着那扑面而来的热浪。沐瑶(青木女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裙边的灵花都有些蔫蔫的。
楚萧正端着一盘刚用混沌灶台精心烤制、锁住全部精华的龙肉排走来,见状连忙放下盘子,几步上前。他玄底鎏银的帝袍袖口挽起,露出小臂,冷玉肤色上隐现的星芒似乎都被热浪逼得活跃了几分。
“凰儿,莫气莫气,不想喝就不喝。”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矿奴时期哄人时特有的小心翼翼,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又怕自己掌心的混沌气息刺激到她,手悬在半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殿里太闷?要不我陪你去万源共生园走走,那边有片冰火湖,或许能舒服点?”
“走走走!走什么走!本帝现在看什么都烦!”苏凰猛地一挥手臂,立体金乌护肩撞在温玉桌沿,发出一声闷响。“你少在这碍眼!看着你就更……”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是体内那股无名火冲得太猛,骤然失控!
轰!
一股远超平日波动的焚世真火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赤金色的烈焰如同失控的凶兽,瞬间撕裂了膳堂内宁静的氛围!炽热的气浪咆哮着冲向四周,首当其冲的便是旁边侍立的两名捧着果盘的侍女!
两名侍女仅有神人境修为,面对帝级本源火焰的骤然爆发,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脸上瞬间布满绝望的骇然,瞳孔中被肆虐的赤金火焰彻底填满!
千钧一发!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完全不符合其帝尊身份、却极致符合矿洞深处躲避塌方危机的敏捷,猛地横移插入火焰与侍女之间!
楚萧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将混沌珠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眉心灰色竖痕骤然亮起,磅礴的混沌之气混合着稀薄的灰雾自他周身喷涌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在他身前急速凝聚成一面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灰色漩涡巨盾!
轰隆——!!!
狂暴的焚世真火狠狠撞在混沌漩涡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赤金色的火舌疯狂舔舐、爆炸,试图撕裂那灰色的屏障,却被混沌珠那“吸收一切能量”的霸道特性死死抵住,并疯狂吞噬转化!
绝大部分火焰被混沌漩涡挡住、吸收,但仍有几缕极度凝练、蕴含着苏凰暴怒情绪的赤金色火丝,如同毒蛇般穿透了混沌之力的边缘,狠狠抽打在楚萧转身将两名侍女完全护在身下的后背上!
嗤——!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楚萧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他玄底鎏银的混沌丝帝袍瞬间被撕裂开一道焦黑的豁口,其下内搭的磨损粗麻衬衣(领口九色绣纹)更是直接碳化,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甚至隐隐透出玉色脊骨的恐怖伤口!焚世真火的灼热之力疯狂钻入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身形如山岳,纹丝不动,将两名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侍女牢牢护在身下。混沌珠依旧悬浮于他前方,缓缓旋转,将剩余的火焰余波彻底吞没。
膳堂内一片死寂。
热浪缓缓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两名侍女瘫软在地,看着帝尊近在咫尺的、那道为了保护她们而硬生生扛出来的、触目惊心的灼伤,眼泪瞬间涌出,却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沐瑶掩住了唇,眼中满是心痛。洛澜周身水波剧烈荡漾。其他几位女帝也瞬间色变,目光聚焦于楚萧后背。
苏凰脸上的暴躁和怒火瞬间凝固,如同被一盆万载玄冰水从头浇到脚。她怔怔地看着楚萧后背那道几乎可见骨头的焦黑伤口,看着那依旧残留着丝丝赤金火苗、不断破坏伤口的焚世真火之力,再看向楚萧那虽然痛苦却依旧沉稳、第一时间确认侍女是否安好的侧脸……
她那双燃烧的赤金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慌乱”的情绪。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伤口,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你……你傻吗!为什么不躲开!”她的声音依旧拔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色厉内荏,“不过是两个侍女……本帝……本帝又不会真的……”
楚萧缓缓吸了一口气,后背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呼吸间的灰雾都紊乱了几分。他先对两名吓坏的侍女温和道:“没事了,下去吧,找沐瑶帝妃看看有无大碍。”声音依旧平稳。
待侍女泣不成声地被沐瑶示意其他侍从扶下去后,他才慢慢直起身,转向苏凰。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甚至对着苏凰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脸,只是嘴角因疼痛有些抽搐:“没事,一点小伤。混沌珠能处理好。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太闹腾,加上这力量……确实难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甚至有些结构都被烧融的膳堂偏殿,尤其是那扭曲变形的混沌灶台,眉头微蹙,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对了!这灶台火力有时确实不好控制,我早就想改改了。正好,这次有点想法……”
他仿佛忘了背后的伤,也忘了刚才的惊险,兴致勃勃地开始比划:“你看,可以用你那赤阳殿的太阳神金做核心,镌刻上收敛火焰的符文,外面再裹一层厚土殿的坤元神石隔热,中间留出气流通道,借鉴风无痕那里的罡风循环原理散热……对!还得加上凌清雪的寒玉符文做备用降温……这样就能精准控温了!以后你想吃爆炒的、慢炖的,火候都能把握住,绝对不会再炸锅!”
他越说越投入,眼中闪烁着矿工解决实际难题时那种纯粹而专注的光芒,甚至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掏他那柄归源之镐,似乎想立刻现场演示。
苏凰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他苍白着脸却还在努力笑,看着他背后那狰狞的伤口还在逸散着她造成的火气,看着他不是抱怨不是斥责,反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为她改进灶台、解决她孕期口味挑剔和力量失控的难题……
他那份笨拙的、毫无帝尊架子的、实实在在的关心,像最温柔也最汹涌的水,瞬间浇灭了她心头所有躁动的火苗。
一种酸酸涩涩、又滚烫无比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眼眶,让她那双惯常只有炽烈战意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罕见的水光。她猛地扭过头,赤金的火焰发垂下,遮掩住侧脸,声音又冲又硬,却低了很多,带着一丝极轻微的鼻音:
“……谁、谁要你多事!……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滚去处理伤口!看着就碍眼!”
但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试图收敛却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赤金色暖光,下意识地朝向楚萧伤口的方向。
楚萧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她的语气,只觉得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哎,这就去,这就去。你先歇着,想吃什么跟我说,新灶台很快就好!”
他转身龇牙咧嘴地小心活动了一下肩膀,嘀咕着“还真有点疼”,便朝着沐瑶的青木苑方向走去,准备去处理伤口。
苏凰站在原地,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才慢慢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尤其是那道伤,久久没有移动。
膳堂内,其余几位女帝交换了眼神,悄然松了口气,嘴角却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十方归源殿的第一次孕期风波,似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融化着某位女帝坚硬外壳下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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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寒月暖意·冰封下的微光】
清冷月华孕吐寒,冰封灵苑帝尊难。
笨拙披风裹暖意,指尖微颤心湖澜。
孤高渐融春水漾,且看寒月如何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