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的眼神瞬间冷凝下来，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王爷深夜相邀，是否罔顾礼法？”
被她这般暗暗讥讽，亭内的男人却无半分恼怒。
青梧缓缓掀眸看过来，目光透过半掩的竹帘，落在文绮梦紧绷的侧脸，那眼神深邃得像夜色，辨不清情绪。
他指尖依旧轻轻捻着腕间的墨玉佛珠，“嗒、嗒” 的碰撞声在静谧的夜色里格外清晰，衬得周遭愈发安静。
姿态依旧矜贵，声音冷淡。
“哦？”
“看来对文皇后来说，文家军的死活，倒不如礼法二字重要？”
话落，青梧便轻扯了扯袖口，缓缓起身。
男人绛紫色的衣袍随着动作铺展，又落下，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文绮梦，脚步已朝着亭外迈去，竟真要这般离开。
“等等！”
文绮梦被他这番话打了个措不及防，原本强撑着的理智摇摇欲坠。
她几乎是本能地快步走进亭中，伸手拦住了青梧的去路，指尖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若是此刻清醒，她定能看出青梧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既特意邀她前来，怎会轻易离开？
可醉意模糊了她的判断，只让她下意识抓住这唯一的线索，连语气都失了往日的沉稳。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竹帘被她冲进来的动作猛地掀开，又重重垂落，遮住了亭内两人相扯的影子。
绮梦一只手撑在石桌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青梧的衣袖不肯松开，仰着小脸紧盯着他，眼底满是急切与质问，仿佛他今日不给个说法，她便绝不放手。
青梧垂眸看着攥在自己袖口的手。
那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此刻却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手腕上的玉镯都微微晃动。
他不由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方才还义正词严暗讽他不顾礼法，如今却主动与他拉拉扯扯，真是......
亭内琉璃灯的暖光落在文绮梦脸上，将她酒后的薄红衬得愈发明显。
长长的睫毛因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鼻尖泛着淡淡的粉色，连平日里冷傲的眉眼，都因这几分不自知的脆弱与急切，添了几分鲜活的美感。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况文家嫡女本就生得冠绝京城，这般卸下防备的模样，更是比平日里端庄自持的皇后姿态，多了几分勾人的鲜活。
青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攥着衣袖的手背。
那触感微凉柔软，让他指尖顿了顿，随即收回手，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却少了些之前的疏离。
“皇后娘娘，先松开手，你这般攥着本王的衣袖，若是被人撞见，说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文绮梦却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酒意让她的思绪变得迟钝，却也放大了她的焦虑。
言语间，她身上淡淡的酒气随着呼吸漫开，混着亭内的檀香与茶香，在这方狭小的天地里织成一张暧昧又紧张的网。
青梧垂眸，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只留给文绮梦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突然俯身，凑近了些。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文绮梦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与她身上的酒气撞在一起。那双如墨的幽眸紧紧黏在她的小脸上，将她眼底的慌乱、急切，还有几分不自知的脆弱，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一字一顿，像羽毛般搔在人心尖上，却又裹着冰冷的试探。
“娘娘如此行径，很让臣怀疑，您是在勾引臣。”
文绮梦先是一怔，眼底满是不解。
她满心都是文家军的安危，怎么就成了勾引？
随即眉头紧紧蹙起，一丝恼怒混着窘迫爬上脸颊。
她猛地松开攥着青梧衣袖的手，身体下意识后退，直到摸到身后铺着软垫的石凳，才缓缓坐下。
这方小亭子早被青梧的人悉心准备过，石凳上的软垫是上好的云纹锦缎，触感柔软得能陷进去。
绮梦一只手搁在石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另一只手轻轻按在额角，指腹用力揉着发紧的太阳穴，试图驱散残存的酒意，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站在原地的青梧看着她退开的动作，眼底那点因她失态而泛起的玩味，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记忆回归的时间太迟，以至于已经让绮梦成了帝戎的皇后，实在令人恼火。
他没再逼近，只是缓缓走到她身侧的石凳坐下，抬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
温热的壶身贴着掌心，他缓缓倾倒，琥珀色的茶水顺着壶嘴流入白瓷杯，泛起细密的茶沫，茶香混着檀香漫开，冲淡了空气中残存的酒气。
两杯茶斟得满而不溢，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身侧的娇人儿，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像是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喝点茶，醒酒。”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绮梦不敢喝，两指按压着太阳穴，努力让声音保持威严。
“王爷拐弯抹角寻我来此，应是有重要的事，不妨直说。”
青梧因她这般刻意疏离的语气，动作蓦地一顿。
唇边还沾着茶水的微凉，他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碰撞的声响比之前重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闷意。
他垂眸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看着她眼底刻意维持的警惕，那份因迟来记忆而生的懊恼，突然混着点失控的情绪翻涌上来。
下一秒，他没再说话，修长的手指突然伸过来，指腹带着茶水的湿意，轻轻捏住了绮梦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在绮梦还没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放大的瞬间，他俯身，突然吻了上去。
那吻来得又快又急，带着点茶水的清苦，也带着他身上冷冽的龙涎香，瞬间覆住了她的唇瓣。
绮梦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揉着额角的手下意识收回来，慌乱中寻找着支撑点，最后重重抵在了男人的胸前。
掌心贴着他温热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跳动的节奏，却让她更觉慌乱。
这是逾越礼法的禁忌，是她绝不能接受的荒唐。
她猛地偏头，用力推开他，呼吸急促得像是要喘不过气。
下巴上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那触感滚烫得像烙铁，烧得她脸颊发烫，唇瓣也因方才仓促的触碰泛起泛红，连带着眼眶都微微发热，不是委屈，而是被冒犯后的愤怒与无措。
绮梦攥着裙摆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正要开口怒斥这荒唐的行径，却见青梧缓缓坐直身子，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唇角，像是在回味方才的触感，随即轻舔了舔下唇，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几分得逞的偏执。
“臣的正事，就是来。”
男人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意的缓慢与挑衅。
“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