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铅丹一出来,屋里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林兮瑶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你胡说!”品酒师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他是真的慌了。
他家原本有个小酒坊,但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因经营不善,早已倒闭。后来托关系进了天香楼,凭着一点品酒经验混了个闲职——每月五两银子,偶尔品鉴新酒还有额外赏钱,对他而言已是天大的肥差。
今年的“西域琼浆”,他确实尝出和往年不同——更甜、更醇,颜色也更艳。但西域商人信誓旦旦说是“改良配方”,还塞给他十两的好处费……他也确实不知道铅毒。
“我、我品酒三十年,从未听说铅毒!”他强撑着吼道。
林兮瑶不慌不忙:“要验证很简单——取草木灰水来。”
草木灰水遇铅会生成白色沉淀,这是她前世化学课学到的知识。
林安瑜将李师傅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数,对王掌柜道:“去取些草木灰水来,再把库房里前三年的西域葡萄酒各取一坛。”
王掌柜不敢耽搁,立刻去安排。
等东西都取来,林兮瑶先将每一年份的酒各倒了一杯,指尖捏着杯沿轻轻晃动,先闻酒香,再看酒色,最后浅尝一口,一套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孩子。片刻后,她指着其中一坛贴着 “去年” 标签的酒道:“这坛是正宗西域酒,单宁柔和,果香自然;这坛前年的,酒色偏淡,入口有水味,是兑水了;还有这坛年份最长的,不仅兑水,还加了少量糖水提甜 —— 夫人若是不信,可对比着尝。”
王掌柜的脸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前段时间,库房里发现的酒少了两坛。
库房管事曾私下告诉他,他小舅子经常借故出入库房。
这次少了两坛,他当时怒不可遏,将小舅子揪到后院训斥,逼他将酒还回来,并警告他若再犯,绝不轻饶。
没过几天,酒确实还回来了。
他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便没敢上报林夫人。
林安瑜目光如刀,一眼看穿王掌柜的慌乱。
“王德福。”她声音很轻,却让王掌柜膝盖一软,“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
王掌柜冷汗连连:“夫人明鉴!是、是内人的弟弟偷了两坛酒,但三日后就还回来了!奴才以为……”
“只是两坛,还是说只发现了两坛?还回来的酒,你可验过?”林安瑜打断他。
王掌柜哑然。
他当时只顾着庆幸事情没闹大,哪还顾得上验酒?
他不是没想过,小舅子还回来的酒有问题。
那两坛酒,他确实尝过——味道差异不大,只是稍甜一些,他便没放在心上。想着反正都是专程上给一楼那些看起来不太懂酒的散客,权当是“次等货”处理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舅子竟胆大包天,不止换了两坛酒——说不定库房里那些“陈年西域琼浆”,早就被偷偷调包了大半!
他突然想起,钱员外有次对他提过:“今年的酒,怎么不如从前醇厚了?”
他当时只当是保管不当,导致风味变化,还赔笑解释:“陈酒开坛后,难免有些挥发……”
可自那以后,钱员外好像再没来过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