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小朋友带着满心的不舍和几分委屈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怀里紧紧抱着王小舅这几天为他精心制作的袖珍水车。
不过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马车驶入县衙后院,看到父母迎出来的身影时,李启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分享欲。他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蹦跳着扑向母亲。
县令夫人一眼就注意到儿子沾满泥点的衣摆和磨破的袖口,眉头刚皱起,却在李启亮晶晶的眼睛和手舞足蹈的讲述中软化下来。那些琐碎的小事,哪有儿子眼中的光彩重要?
李启一直抱着的木箱,是林家姐弟送的礼物。仆从刚要接过送到少爷房里,却被他灵活地躲开:现在就要给爹娘看!
县令夫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儿子连碰都不让别人碰?
李启当即命人准备一个大木盆,要亲自演示水车的妙用。当清水注入水槽,木桶随着齿轮转动开始自动汲水时,县令夫人连连赞叹构思精巧,而县令大人却猛地站了起来。
妙啊!县令大人眼睛发亮,亲自舀水冲进水槽,看着齿轮带动汲水桶运转的流畅度,突然一把抱起水车:启儿,这个借爹用用!
不等儿子回应,他已经大步往外走:李忠,备车!
李启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新得的玩具被父亲走。至于什么的,他半个字都不信——父亲上次走的零花钱,到现在都没还!
更让他伤心的是,满屋子人竟没一个为他说话。丫鬟们低着头,母亲正忙着吩咐晚膳,管家还在惊叹水车的精巧......
哇——李启的哭声像炸开的炮仗,瞬间打破了厅内的和谐。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安抚小少爷。
后宅的混乱李县令全然不知。他怀抱着水车直奔后衙,马车早已备好。
去驿馆!他跳上车辕下令,找刚到的唐郎中!
李忠心头一跳——唐永洪可是工部派来巡查水利的郎中!他不敢耽搁,扬鞭催马。
而此刻的唐永洪父子,刚踏着暮色从堤坝巡查回来。两人这几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就着落水县的县志和工部旧档,硬是将洛水河的水文脉络摸了个透。唐郎中袍角沾满泥浆,手中攥着的河防图上密密麻麻全是朱笔批注。
这次南下,唐永洪是带着圣命来的。
至于他那儿子唐明远,整日无所事事,书又读不进去,偏偏唐夫人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就跟着几个纨绔子弟招猫逗狗。这回唐郎中是发了狠,硬是把这娇生惯养的儿子拽出来历练。
倒是没想到,这次却歪打正着——他儿子虽读书不成,没想到一接触实务,却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这几天跟着他一起跋山涉水,虽然叫苦叫累,但竟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爹,这河堤看够了,我要找个茶楼听曲儿松快松快......唐明远扯着汗湿的衣领,靴尖碾碎了一窝蚂蚁。
唐永洪前脚还欣慰儿子这几日跟着跋山涉水,虽叫苦叫累却坚持了下来,后脚就听见这纨绔习气未改的混账话,顿时气得胡须直颤。
哒哒哒!
唐永洪刚要开口,忽听身后马蹄声急。转身就见一辆青篷马车疾驰而来,车未停稳,李县令已抱着个精巧物件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