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转亮,青灰色的城墙在阳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兮瑶与林悦瑶一左一右掀起车帘,湿润的春风裹挟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路上那么一颠簸,林兮瑶与林悦瑶的惊呼声传进了了大伯耳中,悦瑶偷偷上车的事情也藏不住了。
当然免不了一顿数落,还好林悦瑶是个乐观性子,虽然被数落了一通,但是大伯最后到底没把她送回去,所以,并没有影响她的对即将见到落水县的好心情。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挑担的农夫、推车的货郎,都在等待入城。
阿姐快看!林悦瑶突然指向城墙上的匾额,马车恰在此时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剧烈颠簸之下,姐妹俩同时惊呼出声。林悦瑶藏在袖中的糖人地掉在车板上,彩绘的糖衣碎成几瓣。
你这丫头!大伯回头瞪眼,说了多少次路上别偷吃零嘴...话音未落,林悦瑶已吐着舌头缩到林兮瑶身后。
见小女儿这般模样,大伯终究没狠下心训斥,只摇头叹道:罢了,横竖快到县衙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巷道中格外清晰。林兮瑶膝上的紫檀首饰盒随着颠簸微微颤动,锦缎包裹的棱角硌得她腿发麻。
这盒子从今晨起就像块烧红的炭,非得亲手交给县令夫人才能安心。
县衙后门。
记住,大伯压低声音叮嘱,见了门房先提陈管事。若直说要见夫人,怕连门槛都迈不进。林盛辉点头,袖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布衣襟——昨日陈管事那身靛蓝绸衫的暗纹,此刻在他脑中异常清晰。
吱呀—— 斑驳的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少年面孔。小厮打量着这群粗布衣衫的乡下人,眼中既无轻视也无热络,平淡得像在看檐下滴落的雨水。
林盛辉上前半步作揖:劳烦小哥通传,桃花村林家求见陈管事。
“等着!”说完那扇半开的木门又掩上了。
不过半盏茶功夫,有的脚步声从院内传来。
陈管事撩着衣摆跨过门槛,见到林家众人时明显一怔:当真是你们?
目光扫过林兮瑶姐妹时,瞳孔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陈伯伯安好。林兮瑶屈膝行礼。她声音清亮如溪水击石:今日冒昧登门,特来谢过夫人厚赐,夫人所赠之物实在贵重,寒舍无以为报,只备了些自家园子里新摘的时蔬鲜果,虽不成敬意,却是今晨天未亮时现采的,还望夫人和小公子莫要嫌弃...
话未说完,林悦瑶突然从她身后探出头,脆生生喊道:陈伯伯!您答应给我的麦芽糖呢?
陈管事闻言大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他伸手想摸林悦瑶的发顶,却在半空顿了顿,最终只轻拍她肩膀:好丫头,待会儿让你尝个新鲜物事。转身时却多看了林兮瑶两眼——这丫头,一点也不像农家女啊!
随即对着林兮瑶笑道:林姑娘,昨日奉夫人之命登门致谢,原该等着姑娘回来当面道谢才是。只是...他抬头望了望天色,落水县戌时闭城的规矩您也知晓,怕耽搁了时辰,只得匆匆告辞。
陈伯伯说笑了。林兮瑶抿唇一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边缘,不过是恰巧遇上,任谁见了都会出手的。
站在后方的林崇德、林盛辉和林悦瑶望着与陈管事对答如流的林兮瑶,恍惚间竟在她含笑的眉眼里瞧出了几分“二叔”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