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死寂。
林晚星在狭窄的冰晶隧道中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撕裂般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才不得不靠着一处冰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喉咙里满是血腥味。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罗倩最后那个决绝的笑容,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心痛。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那撕心裂肺的悲伤。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必须活下去。
隧道内没有任何光源,只有【源初之莲】那微弱到极致的光芒,勉强映照出周围凹凸不平的、仿佛由巨大蓝水晶构成的洞壁。空气冰冷稀薄,能量干扰依旧强烈,她无法感知太远的距离。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条通道是“归墟”开辟的临时捷径,还是遗迹本身的一部分?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伤势在【源初之莲】和之前那股纯净能量的修复下,暂时稳定下来,但远未恢复。精神力只恢复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最多勉强维持【窥玄镜】最低限度的感知。怀中的“源核一号”也陷入了沉寂,反馈微弱。
她从急救包里找出最后一点高能量压缩食物和清水,小口地补充体力。冰冷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必须想办法确定方向,找到出路。留在这里,要么冻死饿死,要么被可能追来的“归墟”的人找到。
她再次闭上眼睛,将仅存的精神力注入【窥玄镜】,如同盲人般,小心翼翼地向隧道两端延伸感知。
向前…感知力如同泥牛入海,被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吞噬,深不见底。
向后…来路的方向似乎被某种能量残留干扰,一片混沌,无法确定是否安全。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时,【窥玄镜】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雪寒冷的能量波动——那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暖意,从前方更深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
虽然微弱,却在这片死寂的冰寒中,如同灯塔般显眼!
有生命?还是某种地热源?或者是…陷阱?
没有太多选择。林晚星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冰冷的洞壁,朝着那丝暖意传来的方向,艰难地继续前行。
隧道蜿蜒向下,坡度越来越陡,冰壁也变得越发湿滑。好几次她差点滑倒。那丝暖意似乎越来越清晰,空气中甚至开始出现淡淡的水汽。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有地下暗河?
她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隧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果然有一条不大的地下暗河在静静流淌,河水竟然散发着淡淡的蒸汽,显然是温热的!河岸边,甚至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菌类,为洞窟提供了些许光源。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河边的一处干燥石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色毛皮衣物,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正是之前为了阻挡冰嚎领主而消失的——霜!
她还活着?!
林晚星心中一紧,连忙踉跄着跑过去。
霜的状况极其糟糕。她的左肩有一个可怕的、几乎将她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边缘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冰霜,阻止着血液凝固,也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她的呼吸微弱,体温低得吓人,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林晚星立刻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势。那层冰霜能量极其阴毒,带着冰嚎领主和污染能量的双重特性,正在不断破坏着她的身体组织。
必须救她!
林晚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体内刚刚恢复的、本就不多的【源初之莲】生机能量,缓缓渡入霜的体内,同时尝试驱散那层阴毒的冰霜能量。
过程极其艰难。她的力量太弱,而那冰霜能量异常顽固。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刚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力竭时,怀中的“源核一号”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志和霜体内那同源的(虽然微弱)守碑一族气息,再次传递出一丝温和的能量。
得到这丝援助,林晚星精神一振,集中力量,终于将那层最顽固的冰霜能量从伤口处逼退了一丝!
噗!
霜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悠悠转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林晚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茫然,随即化为警惕,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别动!你伤得很重!”林晚星连忙按住她,“那股冰霜能量还没完全清除,我只是暂时稳住了。”
霜看了看自已的伤口,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丝温和的修复能量,眼神复杂地看向林晚星:“你…救了我?”她的声音极其虚弱。
林晚星点点头:“我们扯平了。你也救过我。”
霜沉默了一下,似乎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帮助,尤其是“外人”。她看了看周围环境,眉头微蹙:“这里是…地下暗河支流?你怎么会到这里?其他人呢?”
林晚星神色一黯,简单地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祭坛的最终净化(部分成功),影的突然出现,罗倩为救她可能已经…
听到罗倩可能牺牲,霜的眼神也黯淡了一下,低声道:“她是真正的战士。”
“那个影,还有‘归墟’…他们很可能还在找我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晚星担忧地说道。
霜尝试运转了一下体内的能量,脸色更加苍白:“我的力量被那股冰毒侵蚀得太厉害,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这条暗河…我知道它通向哪里,下游有一处可以离开雪山的裂缝,但距离不近,而且水路冰冷,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希望渺茫。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感到前路迷茫之时——
轰!!!!
一声沉闷的、却明显来自于她们头顶上方极远处的爆炸声,隐隐传来!甚至连她们所在的洞窟都微微震动了一下,一些冰屑从顶部落下。
“什么声音?”林晚星一惊。
霜侧耳倾听,眼中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个动静…是大型钻地爆破!方向…是冰穹正上方!是你们的人!你们的救援到了!”
她常年守护雪山,对山体内部的各种声音了如指掌!
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跳!救援?!震霆他们来了?!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而且开始强行突破了?!
希望如同炽热的火焰,瞬间再次燃烧起来!
但很快,霜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对!爆炸点不止一个!还有别的方向…更隐蔽…能量特征…是那些白甲人!他们也在试图重新打通通道!”
局势瞬间再次变得复杂!救援队和“归墟”的人,几乎同时在外面进行爆破作业,试图打开通往冰穹的不同通道!谁先打开,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我们必须去冰穹!”林晚星立刻做出决定,“无论哪边先打开,我们必须在通道打开的第一时间出现!如果是救援队,我们就能得救!如果是‘归墟’…我们也必须阻止他们拿到碎片!”
霜看了看自已重伤的身体,又看了看同样虚弱的林晚星,苦笑一声:“怎么去?原路返回?那条隧道恐怕已经塌了。走暗河?时间来不及,我们撑不到那么远。”
林晚星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条温热的暗河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条河…是温热的,说明它流向的地方更靠近地热源,甚至可能穿过冰穹区域的边缘…”她回忆着之前【窥玄镜】感知到的冰穹结构,“如果我们逆流而上,会不会能找到一条更近的路?”
霜愣了一下,仔细思索起来:“逆流而上…理论上…有一条极其危险的近路,是山体内部的能量裂隙,偶尔有温泉涌出,但那里水流湍急,岔道极多,而且布满了尖锐的冰棱和能量乱流,从未有人成功穿越过…”
“没有其他选择了!”林晚星眼神坚定,“赌一把!”
她搀扶起虚弱的霜,两人踉跄着来到河边。温热的河水漫过脚踝,带来一丝暖意,却也预示着前方的未知与危险。
“跟我来…我知道大概方向…”霜指引着方向。
两人咬紧牙关,毅然踏入了湍急的暗河之中,逆着水流,向着那未知的、危险的能量裂隙深处走去。
冰冷与温热交织的河水冲击着她们的身体,水下暗礁密布,尖锐的冰棱如同刀片。她们互相搀扶,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头顶上方,沉闷的爆破声间隔响起,仿佛催命的战鼓,提醒着她们时间的紧迫。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头顶的冰穹之中,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祭坛上,那三块悬浮的碎片似乎因为外界的连续爆破震动,变得更加不稳定。中心那块最大的碎片表面,刚刚被净化恢复的乳白色光泽下,那被封印的黑影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一双充满贪婪和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晚星和霜消失的暗河方向,仿佛嗅到了最渴望的“食物”的气息。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紫色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从封印的缝隙中悄然钻出,悄无声息地没入下方的寒潭,朝着暗河的方向蜿蜒追去…
真正的危险,并非只来自外部。
冰穹之上的爆破竞赛,与冰穹之下的亡命奔逃,同时进行着。
生存的希望与死亡的阴影,在这片冰雪绝域中,激烈地碰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