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娜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如磨砂：
“要拿到碎片，必须潜入王宫。但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只能伪装成人类，混进去。”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化形水’，能让人鱼在十二个时辰内保持人类形态，连鳞片的印记都会暂时消失。但它有个副作用——化形期间，‘深海低语’和操控海浪的能力会暂时失效。”
夜明珠的光晕漫过珊瑚桌沿，在南昭垂落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静心石——即便有宝石的滋养，双腿踩在冰凉的珊瑚地面上，仍像有无数细针在扎，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钝痛。
托雷坐在海螺王座上，目光落在女儿微跛的脚步上，黑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心疼，却还是沉声道：
“第三块深海之心碎片在阿尔忒恩的宝库，潜入王宫是唯一的办法。但你的腿......”
“我能撑住。”
南昭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药水滋养后的沙哑，比之前清晰些，却仍透着不易察觉的滞涩。
她扶着身边的珊瑚柱站稳，银灰色的战衣勾勒出单薄却挺拔的身形，
“化形水对我没用，我本就带着双腿，正好省去伪装的麻烦。只是......”
她顿了顿，看向莫尔娜，
“在陆地上，我的腿会更疼，可能需要你帮我准备些止痛的药膏。”
莫尔娜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莹白的瓷瓶，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凝露膏’，比克雷大叔的复声膏更醇厚。不仅能护着你的喉咙，涂在腿上还能暂时压制化形后的痛感，只是效力最多撑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药效一过，疼痛会加倍袭来，你要有心理准备。”
亚瑟站在一旁，墨绿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
他上前一步，紧紧攥着手里的鲨鱼牙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和你一起去！我化形后可以做你的侍卫，既能扶着你走路，遇到危险时也能护你周全。”
“不行，你的化形术还不够稳定。”
埃里克摇了摇头，他身着深蓝色的储君长袍，银色长发如流水般垂落在肩，指尖轻轻点着桌上的王宫地图，
“阿尔忒恩的侍卫对人鱼的气息格外敏感，你是第一次化形，身上的海洋气息难以完全掩盖，很容易暴露。
我陪塞莉娅去，我曾跟着老臣去过王宫一次，熟悉那里的路线，而且化形术已经练了半月，足够稳定。”
南昭望着埃里克温和却坚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埃里克说得在理，亚瑟性子急躁，在布满眼线的王宫里，稍有不慎就可能出错。
“还有卡修斯。”
南昭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标注的“西花园”位置，那里是希贝尔以前常去的地方，
“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但必须万分谨慎。他忠于阿尔忒恩，却又屡次对我们放水，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希贝尔联系他。”
“希贝尔？”
托雷有些意外，
“她已经离开半月，如今远在西边大陆，怎么联系？”
南昭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百合手帕，手帕边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海葵——这是她和希贝尔约定的记号。
“希贝尔说过，她会在西边大陆的港口停留一段时间，还会派信鸽盯着王宫的动静。
只要我们把消息写好，将手帕系在王宫附近的老槐树上，她派来的信鸽就会带走消息。以她的聪慧，一定有办法联系上卡修斯。”
众人看着那方手帕，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若是能通过希贝尔说动卡修斯，此次潜入之行，胜算便能再添几分。
夜明珠的光芒静静流淌，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凝重与决心，为即将到来的冒险，添上了一层周密的保障。
众人皆无异议，各自行动起来。
亚瑟主动请缨去王宫附近传递消息，埃里克则继续完善地图，将侍卫轮岗的间隙与宝库的机关细节一一标注清楚；
莫尔娜留在宫殿，忙着为南昭准备更多的凝露膏和能隐藏气息的魔法粉；
南昭坐在窗边，借着夜明珠的柔光，在百合手帕上细细写下一行字：
“三日后深夜，需卡修斯在西花园接应，取宝库之物，不伤及阿尔忒恩性命。”
她的字迹很轻，握笔的手时不时因腿上传来的隐痛而微微颤抖。
埃拉端着一碗温热的海藻汤走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海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
“孩子，要是太疼就别硬撑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妈妈，我没事。”
南昭抬起头，对着母亲露出一抹浅笑，眼角因痛感泛着淡淡的红，
“只要能拿到碎片，恢复声音，变回真正的人鱼，这点疼不算什么。”
埃拉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腿，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魔法气息，能暂时缓解不适。
“希贝尔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埃拉轻声道，
“希望她在西边大陆能安好，也希望她能收到你的消息。”
南昭点了点头，心里总还是有对希贝尔的牵挂。
她不知道希贝尔此刻是否已见到了草原，是否听到了会唱歌的鸟儿，是否过上了她渴望的自由生活。
——
两日后，亚瑟从王宫附近返回，带回了希贝尔的回信。
信写在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字迹依旧娟秀，却透着一丝急切：
“已联系卡修斯，他同意接应，但要求见面时需你亲自带百合手帕为证。阿尔忒恩近期在宝库加了三道暗门，钥匙在他的寝殿，卡修斯会想办法拿到。另，我已在王宫附近的客栈订了房间，若事败，可去那里暂避。”
看到“客栈暂避”四个字，南昭的心泛起一阵暖意——希贝尔即便远在西边大陆，仍在为她周全考虑着退路。
三日后的傍晚，南昭和埃里克喝下莫尔娜准备的“隐息粉”，顺着秘密港口的小船登上陆地。
刚踏上沙滩，双腿的痛感便瞬间加剧，南昭踉跄了一下，埃里克立刻扶住她的胳膊，低声道：
“撑住，我们先去希贝尔订好的客栈，涂了凝露膏再去王宫。”
客栈离王宫不远，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老板娘是个和蔼的中年妇人，见了他们，立刻引着上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已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桌上还放着一小罐凝露膏，显然是莫尔娜提前安排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