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打了个旋,落在南昭脚边时,还带着点未褪尽的绿意。
她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薄外套——这是原主唯一一件能穿出门的外搭,衣摆处还沾着点洗不掉的咖啡渍,像极了原主在娱乐圈里活得小心翼翼却仍满身狼狈的模样。
「南姐,咱们真的不先找个酒店住吗?」
竹子的声音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带着点担忧,
「原主那个房东王姐,我查了她的租房记录,好多租客都被她坑过押金,听说嘴特别厉害,万一她撒泼怎么办?」
南昭脚步没停,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调出原主与房东签订的租房合同照片——
纸张边缘已经起了毛,条款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好几处关键信息都用极小的字体标注,一看就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她嘴角勾了勾,眼底没什么温度:“撒泼才好,正好让她把欠原主的,都吐出来。”
原主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六层顶楼,没有电梯。
南昭爬楼梯时,能清晰地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声音:三楼住户家的孩子在哭,五楼的老夫妻在吵架,还有不知哪户人家飘来的饭菜香,混着楼道里潮湿的霉味,构成了一幅烟火气十足却又带着点局促的生活图景。
走到601门口时,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女人尖利的说话声:“......我跟你说,那死丫头片子就是活该!自己在外头搞小动作被全网骂,现在还想占着我的房子?我告诉你,今天她要是不把违约金交了,别想把东西拿走!”
南昭推开门的动作顿了顿,透过门缝,能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正对着手机打电话,脸上满是刻薄。
她脚边堆着几个用黑塑料袋装着的东西,看款式,正是原主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王姐。”南昭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里的女人瞬间停了嘴。
王姐转过身,看到南昭时,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双手往腰上一叉:“哟,这不是大明星南昭吗?可算舍得从医院出来了?怎么,是来收拾东西的?行啊,先把这个月的违约金交了——三千块,一分不能少!”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去推南昭,“我可告诉你,你住我这房子的时候,把墙都蹭脏了,家具也有磨损,这点钱都不够我维修的!赶紧交钱,不然这些东西你一件都别想带出门!”
南昭侧身躲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墙角的沙发上——那里确实有一块浅褐色的印记,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是沙发本身的布料纹路,根本不是磨损。
她又扫过墙面,所谓的“蹭脏”,不过是几处淡淡的铅笔印,用橡皮擦一擦就能掉。
“王姐,合同里写的很清楚,”
南昭从手机里调出合同照片,递到王姐面前,指尖点在其中一条条款上,
“租赁期间,正常使用造成的家具损耗,由房东承担维修责任;且乙方(原主)已提前一个月缴纳押金,共计两千块,按约定,合同到期前解除租赁,押金可抵扣违约金。”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眼神落在王姐脸上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这让王姐心里莫名发虚,但嘴上还是硬撑着:“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合同是合同,我这房子现在因为你都租不出去了,三千块违约金已经是便宜你了!你要是不交,我就报警,说你非法占用我的房子!”
“非法占用?”
南昭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这是她刚才在医院楼下的便利店买的,
“王姐,从你刚才说‘墙蹭脏了、家具磨损’,到现在说‘房子租不出去’,我都录下来了。根据《民法典》第七百零九条,承租人应当按照约定的方法使用租赁物,原主一直按规矩住在这里,你所谓的‘损耗’根本不存在,属于恶意克扣押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姐瞬间变得僵硬的脸,继续道:“而且,你刚才在电话里说‘那死丫头片子活该’,还提到‘全网骂’,这已经构成对原主的名誉侵权。如果我把录音和合同一起交给法院,你觉得,最后是谁要赔钱?”
王姐的脸色从红变青,又从青变白,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演员,出院后居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还懂得用法律维权。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南昭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对了,”
南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楼道里贴着‘禁止高空抛物’的标语,而王姐你家阳台外的空调外机上,好像放着几个空花盆?万一掉下去砸到人,后果可就不是几千块能解决的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王姐最后的侥幸。
她脸上的刻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也软了下来:“南、南小姐,你看这事儿......是不是有话好好说?押金我退给你,违约金也不用交了,你把录音删了行不?”
南昭没立刻答应,而是走到那堆黑塑料袋前,蹲下身慢慢解开袋子。
里面的衣服被揉得皱巴巴的,原主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裙摆处还被撕了个口子——不用想,肯定是王姐故意弄的。
她指尖抚过那条裂缝,心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这是“万物同悲”的能力在作祟,让她感受到了原主对这条裙子的珍视,以及被随意对待时的委屈。
南昭抬起头,看向王姐的眼神冷了几分:“押金退回来,另外,赔偿原主衣服的损失,五百块。”
“五百?”王姐瞪大了眼睛,“一条破裙子而已,哪要那么多——”
“那是设计师联名款,原主花了两千多买的,”
南昭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五百块已经是折旧后的价格。要么现在给钱,要么我现在就联系律师。”
王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钱包里掏出两千五百块,狠狠摔在桌子上:
“给!都给你!赶紧把东西拿走,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