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右肩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铁牛,知道不能再耽搁。他咬紧牙关,用未受伤的左手费力地将铁牛沉重的身躯背到自己背上。
每动一下,右肩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只是闷哼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铁牛不会滑落。
他拾起地上的拙锋重剑,剑身的重量此刻显得格外沉。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洞穴。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进来的路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挪动。
洞穴深处原本死寂,此刻却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那声音不像是风声或水声,更像是什么活物在深处蠕动低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范不繁的心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
没走几步,他注意到两侧的石壁开始变得湿润,一种幽蓝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岩石缝隙中缓缓渗出,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液体所过之处,岩石表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显然具有腐蚀性。
范不繁立刻运转起体内所剩无几的凡尘真意。一层微弱的土黄色光晕浮现,勉强覆盖住他自己和背上的铁牛,将那些幽蓝黏液隔绝在外。
真意流转过处,那股侵蚀心神的阴冷感被稍稍驱散。
地面的情况更为糟糕。他每踏出一步,脚下原本看似普通的岩石地面就会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复杂纹路。
这些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微微搏动着,散发出阻碍的力量,试图将他困在原地。抬脚时,那股阻力又骤然消失,但下一步落下时,新的纹路又会浮现。
这绝非自然形成的障碍,更像是一个被触发的古老禁制,或者某种邪恶的陷阱,目的就是阻止任何人离开。
背着铁牛,对抗着地面的阻碍和壁上的毒液,还要分心维持微薄的凡尘真意,范不繁的体力飞速消耗。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脚步也越来越踉跄。照这样下去,他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洞穴。
必须想办法破局。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不断浮现又隐没的血色纹路,脑中飞速思索。
这禁制显然与先前破坏的那个血咒符文同源,都属于噬灵教的邪恶手段,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古老,更偏向于困缚和侵蚀。
就在这时,之前窥见幻象时,江婉破碎记忆中的一个片段猛地闪过脑海——她曾在一片混乱中急促地提到过一个词,“归墟之钥”,并说那与血脉深处的印记有关…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个洞穴位于归墟边缘,噬灵教在此布设血咒,赵炎成试图撕裂结界…这一切都与归墟有关。
而江婉…她的家族似乎知晓某些古老的秘密,甚至其血脉可能本身就与归墟存在着某种隐晦的联系。
这不断浮现、试图困住他们的血色纹路,这弥漫的幽蓝毒液…它们排斥一切外来者,但会不会…对特定的血脉有所反应?
甚至…这所谓的禁制,本身是否就是一扇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或关闭的“门”?
出口,或许并不在原来进来的地方,而就在这禁制的核心?或者,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才能显现?
这个想法让范不繁心脏狂跳。风险极大。若猜测错误,触动禁制核心,可能会引来更可怕的攻击,他们瞬间就会尸骨无存。
而且,他该如何模拟或引动那所谓的“江婉血脉”气息?他只有关于她的一些记忆碎片和深刻的情感印记。
他看了一眼背上气息微弱的铁牛,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枯竭的身体。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常规方法根本走不出去。
拼了!
范不繁停下脚步,不再试图向外硬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江婉的一切——她的音容笑貌,她冷静分析时微蹙的眉头,她决意燃烧生命时眼中的温柔与决绝,还有那记忆碎片中属于她血脉的一丝独特气息,那是一种清冷而坚韧的感觉。
他将这些记忆和情感,混合着自己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以及对伙伴的守护之心,小心翼翼地注入到残存的凡尘真意之中。
那土黄色的微光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灵性。
他低喝一声,将这股融合了复杂意念的凡尘真意,猛地向下灌注,不是攻击,而是如同叩门一般,触及脚下刚刚浮现的一片最为密集的血色纹路中心。
嗡——!
整个洞穴剧烈一震!那些幽蓝黏液如同沸腾般剧烈冒泡。血色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但想象中的狂暴攻击并未到来。
光芒过后,范不繁前方不远处,那些原本不断浮现阻碍的血色纹路竟缓缓向两侧退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
通道深处漆黑一片,散发出一种古老而虚无的气息,与归墟的感觉极为相似。
石壁上的幽蓝黏液也停止了渗出。
赌对了!这禁制果然对“钥匙”有反应!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模拟出的这点气息究竟有几分相似,但确实起了作用。
然而,还不等他松口气,那条新出现的通道深处,那股虚无死寂的气息陡然加重,还夹杂着一丝更加隐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条突然打开的路径惊动了。
新的危险,就在这条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通道之下。
范不繁背紧铁牛,握紧拙锋,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踏入了那条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