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打手蠢蠢欲动,光头大汉也目露凶光之际,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且慢动手。”
熙雨从陆平身后款步走出,站到了前面。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青玉瓷瓶,瓶塞已经拔开。她神色淡然,目光清澈地扫过那几个手持利器的打手,最后落在光头大汉持刀的左手上。
“这位大哥,”熙雨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隐含锋芒,“你右臂气血被截,强行运力,只会加重滞涩,若伤及筋络,恐留下隐患,日后发力恐有不便。至于你们几位,”她目光转向那几个打手,“面色泛青,眼白带浊,呼吸间隐有滞涩之声,应是平日饮食不节,酒色过度,内腑湿热郁结,肝气不舒。此时若再妄动肝火,与人争斗,气血逆冲之下,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引发旧疾,恐非小事。”
她的话,如同精准的利箭,射中了每个人的要害!
光头大汉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酸麻无力的右臂,又想起陆平刚才的话,心中惊疑更甚。再看看自己持刀的左手,确实感觉隐隐有些不听使唤的迟滞感(心理作用加上被点破的暗示),额角竟渗出了冷汗。
那几个打手更是面面相觑,脸色大变!他们平日跟着少爷作威作福,吃喝嫖赌是常事,最近确实常感身体不适,头晕乏力,有时肋下还隐隐作痛。此刻被这气质清冷的女子一语道破,如同被扒光了衣服示众,心中又惊又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打手色厉内荏地叫道,但握着短棍的手却有些发抖。
“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中清楚。”熙雨神色不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青玉瓷瓶。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苦味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钻入众人的鼻腔。这香气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效力,闻之让人头脑一清,但那些打手和光头大汉吸入后,却觉得胸腹间那股郁结的燥热感仿佛被这清凉之气一激,隐隐有翻腾加剧的趋势!这更印证了熙雨的话!
“此乃‘清心化浊散’,”熙雨淡淡道,“专解内腑湿热,疏肝理气。若信我所言,此瓶药散赠与诸位,温水送服,三日可见缓解。若不信…”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兵器,“强行动手,引动内火,后果自负。”
药香弥漫,字字诛心!
打手们看着熙雨手中那小小的瓷瓶,又感受着自身的不适和被点破的恐慌,再想想光头大汉莫名其妙就废了一只手(在他们看来)的诡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女子太邪门了!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有病?闻闻药香就让他们更难受?这还怎么打?
光头大汉更是脸色煞白,他右臂的酸麻感似乎更强烈了(心理作用),左手持刀都觉得不稳。他混迹江湖多年,知道有些用毒用蛊的高手杀人于无形,难道这对男女…是这种人?
绸缎青年也傻眼了。他本想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压服,没想到对方一个照面废了他最得力的手下,另一个更狠,几句话就把他剩下的打手吓破了胆!看着手下们畏畏缩缩、眼神惊惧的样子,他知道今天这跟头是栽定了!
“好…好!算你们狠!”绸缎青年脸色铁青,指着陆平和熙雨,咬牙切齿,“有种报上名来!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萍水相逢,何须留名。”陆平平静回应,“若想寻仇,随时恭候。只是莫要再欺凌弱小,徒增业障。”
绸缎青年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多说狠话,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又踹了旁边一个打手一脚:“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扶上光头,走!”说完,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狼狈离去。几个打手如蒙大赦,赶紧扶起脸色难看的光头大汉,捡起地上的刀棍,灰溜溜地跟着跑了。
一场风波,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化解!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低声的议论和惊叹。
“我的天!那小伙子好厉害!手指一点,那大块头胳膊就废了?”
“那姑娘更神!闻闻味儿就知道那群狗腿子有病?还给药?”
“真是高人啊!深藏不露!”
“那刘扒皮家的恶少,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
陆平走到那老农身边,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比菜钱只多不少),塞到老农手中:“老丈,受惊了,这点钱您拿着,重新置办些菜吧。”
老农捧着钱,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两位恩人!好人啊!”
熙雨则走到刚才那个被光头踢飞的萝卜旁,弯腰捡起,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尘土,递给老农:“老丈,菜还能吃,莫要浪费。”
这时,旁边那家刚才一直冷眼旁观的“回春堂”药店门口,那位留着山羊胡、目光锐利的掌柜忽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姑娘方才所用,可是‘清心化浊散’?观其药气,配伍精妙,绝非寻常之物。敢问师承?”
熙雨看向那掌柜,微微颔首:“掌柜好眼力。此乃师门所传,不足挂齿。”她并未透露药王谷,态度谦和却带着距离。
掌柜目光闪动,深深看了熙雨和陆平一眼,不再多问,转身回了店内。
风波平息,人群渐渐散去。陆平和熙雨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那掌柜,不简单。”陆平低声道。
“嗯。这平阳城,水比我们想的要深。”熙雨收起青玉瓶,“刘扒皮…看来是本地一霸。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平目光沉静,体内那条温养的河流缓缓平复,“正好,这红尘的‘炉火’,我们才刚刚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