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如同一头压抑着怒火的钢铁凶兽,咆哮着碾过坑洼的土路,车轮卷起的烟尘如同送葬的幡旗。车未停稳,后门已被猛地踹开!
任峥跳下车。他身上那件笔挺的87式校官常服,左臂缠着刺目的黑纱,肩章上冰冷的将星在五月惨白的阳光下反射着寒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那冻结万载寒冰般的杀意,泄露着火山即将爆发的恐怖。
眼前的任家老宅,低矮破败,土墙斑驳,在周围新起的砖瓦房映衬下,如同一个溃烂流脓的疮疤。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纸钱焚烧的焦糊味和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一眼门口那两个探头探脑、满脸惊惶的老光棍(任景弘的爪牙),大步流星,径直走向那扇贴着褪色门神、此刻却紧闭的堂屋木门!
“姐夫!”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陆明远从旁边巷子冲出,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悲痛和恐惧,“姐她…”
任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只是抬手,示意陆明远噤声。那抬手的动作,带着千钧之力,不容置疑!
他停在堂屋门前。门上,赫然贴着几张用暗红色朱砂(或许是血)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符箓!阴森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景弘!” 任峥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周围所有的空气,“滚出来!”
屋内死寂。只有风穿过破窗棂的呜咽。
“砰——!!!”
回应死寂的,是雷霆万钧的一脚!穿着厚重军靴的右脚,携带着边关血火淬炼出的恐怖力量,如同攻城巨锤,狠狠踹在贴满符咒的木门上!
咔嚓!轰隆!
朽烂的门轴瞬间断裂!整扇木门向内爆裂开来!木屑混合着碎裂的符纸,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四散激射!堂屋内昏暗的光线、劣质熏香和陈腐血腥的浊气汹涌而出!
任峥如同浴血的杀神,踏着破碎的门板,一步跨入这人间魔窟!
堂屋内景象触目惊心!神龛下,那个封着暗红血蜡的黑色陶罐散发着妖异的光泽。陶罐旁,摊开的《巫蛊秘录》古籍被干涸的黑血浸透。墙壁上、房梁上,贴满了更多扭曲诡异的黄色符箓,如同无数窥视的鬼眼。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邪祟气息。
任景弘端坐在左侧太师椅上。他比上次“看”到时更加枯槁,简直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头发稀疏灰白,用劣质头油勉强梳拢。身上那件靛蓝长衫浆洗得发白,却依旧透着一股病态的整洁。他那张布满深刻怨毒刻痕的脸上,此刻非但没有丝毫丧“媳”的悲戚,反而带着一种混合着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意、疯狂占有的兴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他浑浊如死鱼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的任峥,尤其是任峥左臂上那刺目的黑纱,枯槁的嘴角甚至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毒嘲讽的弧度。
而在任景弘脚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
是任朗!
5岁多的孩子,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原本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麻木。小小的身体上沾满了泥灰,像一只被遗弃的、瑟瑟发抖的幼兽。他已经哭哑了,发不出声音,只有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已经破旧褪色的小布老虎——那是母亲秀娥生前给他缝制的唯一玩具。
看到任峥闯入,任朗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小嘴张了张,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爸爸…?”
这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却像一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了任峥的心脏!瞬间将他强行压制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悲痛彻底点燃!
“朗儿!” 任峥目眦欲裂!一步就要冲过去!
“站住!” 任景弘嘶哑尖利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哭,猛地响起!他枯瘦如鸡爪的右手猛地伸出,快得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把抓向地上蜷缩的任朗细弱的脖颈!那枯爪上,指甲尖锐,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你这孽障!克父克家的灾星!还敢回来?!” 任景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任峥,充满了怨毒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正好!省得老子再去找你!你那短命的媳妇已经替你先下去尽孝了!现在…轮到你这小崽子…”
他枯爪抓向任朗,口中发出恶毒的诅咒:“…来!和你那短命的媳妇…好好…”
“尽孝”两个字尚未出口!
“你找死!!!”
任峥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暴龙的咆哮,轰然炸响!声浪震得堂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就在任景弘枯爪即将触碰到任朗脖颈皮肤的刹那!
嗡——!!!
任峥的左手掌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纯净白光!那光芒如此炽烈,如此神圣,瞬间驱散了堂屋内所有的昏暗和邪祟!光芒的核心,一团凝练到极致、跳跃着淡金色神圣光焰的焚罪白焰,如同被激怒的太阳,轰然离体射出!
快!快逾闪电!
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审判一切罪孽的无上威严!
“什么?!” 任景弘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枯爪上的青黑色瞬间被那神圣白光映照得如同污迹!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让他想缩手,但已经太迟了!
噗——!
焚罪白焰精准无比地撞在任景弘抓向任朗的枯爪手腕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烙铁烫进腐肉的轻微闷响!
“呃啊啊啊——!!!” 任景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枯瘦的手腕处,瞬间腾起一股浓郁的黑烟!皮肉如同被高温灼烧的蜡油般迅速焦黑、碳化、剥离!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那骨头也在纯净白焰的灼烧下迅速变黑、开裂!一股深入灵魂的剧痛和源自生命本源的净化之力,让他整个枯槁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疯狂抽搐、痉挛!
这仅仅是开始!
那团焚罪白焰如同拥有生命,一击重创任景弘后,毫不停留,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猛地撞向神龛下那个散发着妖异气息的黑色陶罐!
“不!!!” 任景弘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那陶罐是他毕生心血所系!是他最后翻盘的希望!
轰——!!!
纯净白焰与那污秽的陶罐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那层由污血和怨念凝结的暗红血蜡封印,在白焰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汽化!整个黑色陶罐表面,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迅速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罐身那些扭曲的符文疯狂闪烁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却无法阻挡白焰的净化!
下一秒!
嘭!!!
整个黑色陶罐轰然炸裂!无数漆黑的、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恶毒怨念的碎片四散飞溅!一团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污秽黑气从炸裂的罐中涌出,扭曲着、尖叫着,仿佛无数怨魂在哀嚎!
“净!”
任峥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音节,如同神明的审判!
空中的焚罪白焰光芒大盛!淡金色的神圣光焰猛地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瞬间将那团企图逃逸的污秽黑气笼罩其中!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浓郁污秽的黑气在白焰光罩中疯狂翻滚、挣扎,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和无数怨魂湮灭前的尖啸!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消融,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消散在纯净的白光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随着黑气和陶罐的彻底湮灭,堂屋内弥漫的邪祟气息瞬间消散大半!墙壁上、房梁上那些扭曲的黄色符箓,如同失去了力量源泉,纷纷自燃起来,化作片片黑色的灰烬飘落。
“噗——!” 任景弘再次狂喷出一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他赖以维系邪术、甚至隐隐关联着他部分生命本源的陶罐被毁,引来了毁灭性的反噬!他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从太师椅上瘫软下来,重重砸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那只被白焰灼烧得只剩焦黑骨头的右臂无力地耷拉着,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怨毒和…绝望!
任峥看也没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任景弘。他一步跨到蜷缩的任朗身边,动作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