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君侯”的名号,如同投石入水,涟漪迅速扩散至周边诸国。伴随着这名号一同传开的,还有即将在望北城举办的“林谷百工博览会”的消息。一时间,通往望北城的各条道路上,车马络绎不绝,旌旗招展。各国使臣怀着各异的心思,纷至沓来。
安平邑的使团最先抵达,由邑主之弟亲自带队,车驾华美,礼物丰厚,态度最为热络友好,俨然以林谷首位盟友自居。紧接着,河西、曲沃的使团也先后到来,规模稍逊,但仪仗齐整,使者言行谨慎中带着探究,显然是想亲眼验证这个新兴势力的虚实。更远处,一些以往与林谷素无往来的小邦、甚至某些大国的观察使,也或明或暗地出现在了望北城。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两支态度迥异的队伍。一支来自邢国,带队者并非重臣,而是一名职位不高的礼官副使,礼物仅是象征性的土产,态度不卑不亢,却难掩其背后的复杂情绪——既有新败后的审慎,或许也有一丝不甘与审视。另一支,则来自彩云城,人数寥寥,使者眼神闪烁,递交文书时甚至不敢直视林谷官员,曾经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尴尬与忐忑。
望北城内,原本因战事而略显冷清的街道,如今人头攒动,各种口音交织,临时设立的客舍人满为患。安全司的士卒身着新式制服,巡弋于大街小巷,目光锐利,维持着表面的秩序,暗地里,韩庐布下的眼线早已如同蛛网般覆盖全城。
面对这纷繁复杂的局面,林凡并未逐一接见,而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传令鸿胪寺,”林凡对姜宓吩咐道,“三日后,于望北城新落成的‘集贤馆’大堂,本侯将集体接见所有来访使臣。届时,将正式宣告我林谷对外之新政,尤其是关于望北城之定位与未来。”
姜宓心领神会,这是要以最高效、最正式的方式,向整个外部世界宣示林谷的意志,确立“林谷君侯”的权威,同时也能让各国使者在同一场合相互见证,形成某种程度的制衡。
消息传出,各方反应不一。安平邑使者觉得与有荣焉;河西、曲沃使者暗赞林凡气魄;邢国副使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准备;彩云城使者则更加坐立不安。
三日转瞬即至。集贤馆大堂,气势恢宏,虽无金碧辉煌之奢,却以巨石为基,原木为梁,格局开阔,透着一股厚重而质朴的力量感。大堂中央,北面设一略高于地面的平台,上置一席、一案,背后悬挂着代表林谷的青色谷穗旗。平台下方,按邦国地位及与林谷关系亲疏,设有多排席位,各国使臣依序而坐,泾渭分明。
时辰一到,钟磬声悠扬响起。林凡身着玄色深衣,纹饰简约,仅以玉带束腰,头戴一顶象征“君侯”身份的七旒冕冠(简化版),在铁叔、孙焕、周谨、姜宓等核心重臣的簇拥下,缓步登台,于主位安然落座。他目光平和,却自有威仪,扫视全场,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使臣,远来辛苦。”林凡开口,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侯,林凡,蒙林谷军民不弃,推为首领,保境安民,略有寸功。今日借此盛会,与诸位相见,共话未来。”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首先,关于称号。自即日起,对外,我称‘林谷君侯’。此非慕古礼虚名,实为明确权责,便于邦交。望诸位知悉。”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台下众人,无论心中作何想,此刻皆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既成事实。
“其次,亦是今日之要务,”林凡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乃宣告我林谷对望北城之新政。”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
“经此一役,我林谷深知,闭关自守,非长治久安之道。互通有无,方是繁荣昌盛之基。故,本侯决定,全面开放望北城!”
他顿了顿,让话语在众人心中沉淀。
“自今日起,望北城,将不再是我林谷屯驻重兵之边塞,而是一座面向所有友好邦国、所有诚信商旅开放的‘自由商埠’!”林凡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在此城中,林谷安全司将保障一切合法贸易与人身安全,无论来自何国,无论身份尊卑,皆受我林谷律法同等保护!”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尤其是那些商人出身的随行人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为促进贸易,繁荣此地,本侯宣布:一,入城关税,一律按值百抽五计征,低于周边绝大多数城邦!二,设立‘公平所’,由安全司与商户代表共治,专司仲裁贸易纠纷,确保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三,鼓励各国商贾在此设立货栈、工坊,林谷愿提供必要之地皮与便利,并可进行技术合作!”
一条条政策抛出,如同巨石砸入深潭,激起千层浪。低关税、强保障、鼓励设厂……这几乎是这个时代商人梦寐以求的条件!不少使臣交换着眼神,难掩震惊与兴奋。
“为展示我林谷诚意与所能,十日之后,将在此城举办‘林谷百工博览会’!”林凡顺势推出了博览会,“届时,我林谷所产之精铁利器、雪白纸张、晶莹琉璃、精巧器械,乃至农桑、医药之新得,皆将公开展示,欢迎诸位品鉴、交易!”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彩云城使者方向,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望北城,愿以海纳百川之胸怀,汇聚天下商贾。此地,将秉持‘低税率、强保障、重契约’之原则,打造一个真正的贸易乐土。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林谷,期待与所有秉持诚信、寻求共赢之伙伴,共襄盛举!”
他没有点名彩云城,但每一句关于望北城政策的宣告,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彩云城使者脸上。那“低税率”对比彩云城的苛捐杂税,“强保障”对比彩云城的混乱秩序,“重契约”对比彩云城的背信弃义……高下立判。
林凡的讲话结束,大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安平邑使者率先起身恭贺,河西、曲沃使者亦纷纷附和,询问具体细节。邢国副使面无表情地记录着,而彩云城使者,则脸色灰败,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中,几乎无地自容。
这次集体接见,林凡以其沉稳的气度、清晰的政策和隐含的锋芒,成功地昭告天下——“林谷君侯”已然立世,望北城将以其全新的定位和优渥的条件,强势崛起于区域贸易版图之上。一场围绕财富、影响力与未来主导权的无声较量,随着林凡的“万商之策”公之于众,正式拉开了序幕。望北城的命运,乃至整个区域的商业格局,都将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