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书案上,将沈清辞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她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盐铁论》,朱笔在纸上游走,勾勒出几条新政纲要。
夜君离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他驻足门边,静静凝视了片刻,才缓步走近。
“在看什么?”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娟秀字迹上,“盐政改制...科举扩招...这些都是朝中争议多年的难题。”
沈清辞搁下笔,抬眸时眼中还带着思索的痕迹:“昨日从靖王府回来,我一直在想,与其被动应对他们的阴谋,不如主动推动变革。这些年来,朝中积弊已深,正是需要破旧立新的时候。”
夜君离拿起她写的纲要,越看神色越是凝重:“盐政牵扯众多世家利益,科举扩招更是会触动清流权贵的根本。这些提议,恐怕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正因如此,才更要有人提出来。”沈清辞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渐黄的银杏,“前世我困于后宅,不知天下疾苦。重生后见了太多民生多艰,若不能为百姓做些什么,这一世的权势地位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夜君离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想怎么做?”
“三日后的大朝会,我想奏请陛下推行新政。”沈清辞转身,眸光清亮,“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争取几个关键人物的支持。”
三日内,摄政王府车马不断。先是太傅李玉衡的父亲李老太傅亲自登门,与沈清辞在书房长谈两个时辰。接着是几位寒门出身的官员接连来访,每个人离开时都神色激动。
这日傍晚,沈清辞正要歇下,云袖匆匆来报:“王妃,户部尚书周大人求见,说是有关盐政的要事相商。”
沈清辞立即更衣来到前厅,只见周谨言面带忧色地等在那里。
“下官听闻王妃要在朝会上提出盐政改制?”周谨言来不及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此事恐怕不妥。靖王府在盐政上经营多年,若是动了他们的利益...”
“周大人可知,如今官盐价格已是成本的三倍有余?”沈清辞示意他坐下,亲自斟了杯茶,“盐商层层盘剥,百姓苦不堪言。而其中最大的盐商,正是靖王府的暗产。”
周谨言一惊:“王妃如何得知?”
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慈善基金查账时发现的。靖王府通过慈善基金洗钱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真正的财源,来自垄断盐业。”
周谨言翻阅账册,越看越是心惊:“这...这可是滔天大罪!”
“所以盐政必须改。”沈清辞语气坚定,“不仅要改,还要彻底打破现在的垄断局面。”
三日后的大朝会,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沈清辞作为摄政王妃,破例被允许在珠帘后听政。
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庄重:“众爱卿可有本奏?”
夜君离率先出列:“陛下,臣有本奏。近年来边境安定,国库充盈,正是推行新政、惠泽百姓的好时机。”
萧煜立即反驳:“皇叔此言差矣。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如今朝局稳定,何必多生事端?”
“靖王说的稳定,是指盐价飞涨、民怨沸腾的稳定吗?”夜君离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朝堂上一片哗然。萧煜脸色铁青:“皇叔这是何意?”
就在这时,珠帘后传来清越的女声:“陛下,臣妇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珠帘之上。沈清辞缓步走出,手中捧着一本奏折:“臣妇近日整理慈善基金账目,发现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特此上奏。”
太监接过奏折呈给皇帝。小皇帝翻开细看,渐渐坐直了身子:“皇婶提出的盐政改制和科举扩招,详细周到,不知众爱卿以为如何?”
太傅李玉衡率先出列:“老臣以为,王妃所提甚好。盐政之弊已非一日,若能改制,必是百姓之福。”
“太傅此言差矣!”吏部尚书立即反对,“盐政关乎国本,岂能轻改?何况王妃一介女流,怎能妄议朝政?”
“女流又如何?”沈清辞不卑不亢,“臣妇虽居深宫,却通过慈善基金接触民间疾苦。敢问张大人,可知如今百姓买一斤盐要花多少钱?可知寒门学子苦读十年却因出身无缘仕途?”
她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盐政改制,是要打破世家垄断,允许民间资本参与贩盐,朝廷只需严格管控质量与税收。科举扩招,是要给寒门学子更多机会,唯才是举。”
“荒谬!”萧煜厉声道,“若是允许民间贩盐,岂不天下大乱?”
“靖王殿下似乎很担心盐业秩序?”沈清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莫非殿下对如今的盐业格局,别有牵挂?”
萧煜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却见周谨言出列:“陛下,臣支持王妃所提新政。这是臣整理的近年来盐税收支,请陛下过目。”
又接连有几个官员出列支持,都是这几日沈清辞暗中争取到的人。
朝堂上争论不休,年轻皇帝听着各方言论,忽然开口:“朕觉得皇婶说得有理。”
满殿寂静。太后在帘后轻咳一声:“皇帝,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母后,”小皇帝转头看向珠帘,“朕记得父皇在位时,就曾想改革盐政。如今既然皇婶提出了具体方案,为何不试?”
他站起身,虽然身形尚显稚嫩,语气却异常坚定:“朕决定,即日起成立盐政改制司,由摄政王主理。科举扩招一事,交由太傅负责拟定细则。”
萧煜还要再争,皇帝已经起身:“退朝。”
走出金殿时,萧煜追上沈清辞,压低声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清辞停下脚步,回以平静的微笑:“做该做的事。靖王殿下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担心新政?”
三日后,盐政改制司正式成立。夜君离雷厉风行,立即颁布新盐法,打破世家垄断,允许符合条件的商贩参与贩盐。
消息传出,民间欢欣鼓舞,而一些世家却坐不住了。
这日深夜,沈清辞正在书房查看各地送来的新政反馈,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异响。
“谁?”她警惕地抬头。
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翻身而入。沈清辞正要唤人,却见那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周大人?”她惊讶地看着周谨言,“你这是...”
“王妃,出事了。”周谨言神色凝重,“江南盐商联合抵制新盐法,已经罢市三日。更严重的是...他们似乎与靖王府达成了某种协议。”
沈清辞眸光一冷:“看来,他们是打算硬碰硬了。”
就在这时,云袖匆匆敲门:“王妃,宫中来人说陛下急召王爷和您入宫。”
沈清辞与周谨言对视一眼,知道这场革新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