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夜君离亲自扶沈清辞下车。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腕间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三日后便是婚期,嫁衣可还合身?
沈清辞抬眼,见他冷峻的眉眼在晨光中难得柔和,不由莞尔:王爷亲自督制的嫁衣,怎会不合身?
叫我的名字。夜君离忽然道。
沈清辞微怔,随即从善如流:君离。
这一声唤得极轻,却让夜君离眼底泛起涟漪。他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动作生疏却温柔:明日我来下聘。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清辞指尖无意识抚过腕间,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
小姐!摄政王府送聘礼来了!
次日清晨,云袖雀跃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沈清辞。她起身推开窗,只见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朱漆礼箱从正堂一直摆到院中。
柳氏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辞儿快来看,摄政王这般重视,母亲总算放心了。
沈清辞随母亲来到前厅,饶是早有准备,仍被眼前的阵势惊住。
夜明珠、东海珊瑚、前朝名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赤金鸳鸯,栩栩如生,竟是失传已久的金缕玉衣手艺。
沈毅捻须微笑:摄政王有心了。
父亲,这也太过招摇。沈清辞轻声道。
他这是做给全京城看。沈毅意味深长,让所有人都知道,镇国公府与摄政王府从此荣辱与共。
柳姨娘与沈若薇站在廊下,脸色难看至极。
娘,那些本该是我的!沈若薇指甲掐进掌心。
柳姨娘死死盯着那对鸳鸯,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
***
午后,沈清辞正在核对礼单,夜君离竟亲自来访。
王爷怎么来了?沈毅有些意外。
夜君离目光扫过沈清辞:来商议婚仪细节。
书房里,他铺开一卷红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流程。
按规制,婚仪该在摄政王府举行。但若你想从镇国公府出嫁,亦可。
沈清辞有些诧异:这不合礼制...
我的婚事,自有规矩。夜君离语气淡然,你只需说想如何办。
沈清辞心头微暖。前世她与靖王的婚事全由礼部操办,她像个提线木偶,连嫁衣的花纹都不能自主选择。
我想从家里出嫁。她轻声道,让母亲为我梳头。
夜君离点头,在红纸上添了一笔:
他又指向迎亲路线:按例该绕皇城三周,但太过招摇。不如经朱雀大街,过望仙桥,取珠联璧合之意。
沈清辞注意到他连最细微的环节都考虑周全,心中触动:这些本该由礼部...
你我之间,不必拘泥虚礼。夜君离抬眼,还有什么想要的?
沈清辞沉吟片刻:婚宴不必太过奢华。
已经精简了。夜君离指着宴客名单,只请必要的人。
她仔细看去,果然见名单上划去许多权贵,连几位皇亲都被除去。倒是镇国公府的亲友一个未少。
靖王也在受邀之列?她指着一个名字。
总要给他献丑的机会。夜君离唇角微勾。
两人相视一笑。
***
商议完已是黄昏,夜君离起身告辞。行至廊下,他忽然驻足:还有一事。
沈清辞抬头,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羊脂白玉雕成并蒂莲,用红绳系着,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他声音低沉,她临终前说,要交给未来的儿媳。
沈清辞郑重接过,玉佩触手生温,显然被他贴身戴了许久。
我会好好保管。
夜君离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清辞摩挲着玉佩,忽然发现背面刻着两行小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她怔在原地。这八个字,与前世她在天牢中濒死时,隐约听到的那句诗一模一样。
难道...
姐姐真是好福气。沈若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盯着她手中的玉佩,眼中满是嫉恨,不过妹妹听说,摄政王生母乃罪臣之女,这遗物怕是来路不正吧?
沈清辞收起玉佩,眸光骤冷:妹妹若有闲心关心这些,不如想想三日后穿什么衣裳赴宴。毕竟...她微微一笑,这样的场面,妹妹此生难再见了。
沈若薇气得脸色发白,却碍于在廊下不敢发作,只得恨恨离去。
***
是夜,沈清辞对镜梳发,玉佩静静躺在妆台上。
云袖一边为她卸簪,一边笑道:奴婢从没见过摄政王对谁这般上心呢。今日那些聘礼,件件都是稀世珍品。
沈清辞拿起玉佩,在掌心细细端详。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原来夜君离早就关注着镇国公府。这一世,她定要护住这份心意。
小姐,嫁衣送来了。门外丫鬟通报。
四个绣娘捧着大红嫁衣进来,展开的刹那,满室生辉。
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裙摆缀着九百九十九颗珍珠,在烛光下流光溢彩。最特别的是腰封处用暗纹绣着木兰花——那是沈清辞最喜欢的花。
王爷说,木兰傲骨,恰似小姐风姿。绣娘恭敬道。
沈清辞轻抚嫁衣,眼中泛起暖意。他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试穿嫁衣时,柳氏红着眼眶为她整理衣襟:娘的辞儿真的要出嫁了。
母亲...沈清辞握住她的手。
摄政王是良配。柳氏拭泪,那日他来府中提亲,与你父亲在书房谈了一个时辰。母亲从未见你父亲对谁这般赞赏。
沈清辞诧异:他们谈了什么?
母亲不知。柳氏摇头,只听见一句必护她周全
窗外月上中天,沈清辞站在窗前,望着摄政王府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必他也在为婚事忙碌。
重活一世,她本以为只为复仇而来。却不想,竟能遇此良人。
小姐,该歇了。云袖轻声提醒。
沈清辞最后看了一眼月色,轻轻合上窗。
就在窗扉掩上的刹那,对面屋顶上一道黑影悄然离去,很快没入摄政王府的高墙。
夜君离听完暗卫回报,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加强守卫,大婚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墨痕迟疑片刻,靖王府那边...
让他蹦跶几日。夜君离眸光冷冽,大婚之后,再慢慢清算。
他走到窗前,望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那里烛火已熄,他的新娘想必已经安睡。
三日后,他将亲手为她戴上凤冠,许她一世安稳。
夜色深沉,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举行,而某些人,正在暗中谋划着破坏这场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