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和维瑟米尔注入体内的诡异毒素,如同两条毒蛇,在莫斯的血管里啃噬、蔓延。
他捂住肋下不断渗血的伤口,在拉海顿漆黑曲折的小巷中拼命奔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和血腥味。
他只有一个念头:逃!必须逃出拉海顿!只要到达港口,抢到一条船……
然而,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房屋轮廓扭曲晃动,仿佛蒙上了一层不断增厚的冰雾。
身体的寒冷并非来自夜晚的空气,而是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连他惯常驾驭的冰霜魔力都无法驱散的僵冷。
脚步越来越沉重,如同灌了铅。
“那个混蛋……蝮蛇派的杂种……”
莫斯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是某种专门针对能量循环系统的、极其阴损的猎魔人毒素。
这毒素不仅在破坏他的身体,更在瓦解他凝聚混沌能量的能力。
就在他踉跄着冲出一个巷口,试图辨认通往港区的方向时,一个如同磐石般的身影,静静地挡在了前方的道路中央。
维瑟米尔。
他仿佛早已算准了莫斯的每一步,抱着手臂,那双在夜色中微微发光的猫瞳平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术士。
莫斯猛地停下脚步,因为急停和恐惧,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他抬起头,脸上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嘶声喊道:“维瑟米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所有的研究笔记!放过我!”
维瑟米尔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放过你?莫斯,到现在你还以为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吗?”他缓缓走上前,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得罪……你绝对惹不起的那位大人物吧。他给的委托金,足够买你十条命,而且要求必须是彻底解决。”
“大人物?”
莫斯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更大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能让维瑟米尔这种独行猎魔人都严格遵从命令的存在。
维瑟米尔没有再多做解释,他像拎小鸡一样,将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莫斯提了起来,转身向着碎锚酒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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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碎锚酒馆,维瑟米尔将软泥般的莫斯扔在哈涅尔面前的地板上。
他看向哈涅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声音依旧平淡:“不请自来,擅入你的地方处理私事,打扰了。”
哈涅尔连忙摆手,语气真诚:“维瑟米尔大师言重了!您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打扰之说?”他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莫斯,试探着问道:“大师,在您处理他之前,能不能……让我先问他几句话?”
维瑟米尔无所谓地点点头:“你问吧。他中的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别指望他能说出太多。”
哈涅尔走到莫斯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的?”
莫斯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嘲弄,他冷哼一声,声音嘶哑:“哼……你自己……得罪了谁,难道……心里没数吗?”
虽然莫斯没有直接说出名字,但这近乎默认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哈涅尔默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失。
果然是索罗斯家族,是马库斯父子!
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哈涅尔站起身,对一旁的亚斯克尔吩咐道:“亚斯克尔!立刻去领主府,请加尔达将军带人过来!就说……刺杀我的凶手和指使者,都已经找到了!”
“是!领主大人!”亚斯克尔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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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索罗斯府邸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
沉重的砸门声和士兵的呵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全身甲胄的加尔达将军,亲自率领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领主卫队,直接闯入了府邸核心区域。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索罗斯家族!谁敢乱来!”卡斯伯特听到动静冲出来,色厉内荏地吼道。
马库斯也闻声而出,看到加尔达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士兵,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加尔达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深夜带兵闯入我的府邸,难道刚铎没有法律了吗?!”
加尔达冷笑一声,根本懒得与他们废话,大手一挥:“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直接将马库斯和卡斯伯特父子二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混蛋!放开我!加尔达,你凭什么抓我们!”
“这是污蔑!是陷害!我要见领主大人!我要见印拉希尔议长!”
父子二人奋力挣扎,口中不断咒骂和叫嚣。
加尔达走到他们面前,眼神冰冷如铁,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骚动不安的前厅:“马库斯·索罗斯!现有重要人证确凿指证,你蓄意指使刺客,谋杀刚铎贵族、哈多家族嫡系血脉、卡伦贝尔领主哈涅尔大人!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准备接受刚铎律法的审判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击垮了马库斯父子最后的侥幸,也让聚集过来的索罗斯家族成员、管事、仆役们一片哗然!
刺杀哈涅尔领主?!
那个流着胡林英雄之血的年轻人?!
马库斯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但他很快又挣扎起来,嘶声力竭地喊道:“不!这是污蔑!是凯洛斯!是那个杂种和哈涅尔联手陷害我!”
然而,他的辩解在加尔达带来的人证消息和铁一般的军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加尔达根本不再理会,大手一挥:“带走!关入地牢,严加看管!”
士兵们押着仍在不断叫骂挣扎的马库斯和卡斯伯特,粗暴地将他们拖出了府邸。
加尔达的话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所有索罗斯家族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就在这时,本纳特叔叔站了出来。他知道,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他环视周围惶惶不安的族人们,声音沉痛而有力:“大家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马库斯·索罗斯,身为族长,不仅未能带领家族走向繁荣,反而因个人私怨,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指使刺客刺杀哈涅尔领主!”
他顿了一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哈涅尔领主是谁?他是我们索罗斯家族与卡伦贝尔珍贵贸易纽带的关键!是我们家族摆脱困境、重获新生的希望所在!全赖凯洛斯侄儿忍辱负重、不懈努力,才好不容易修复了关系,让白兰地这液体黄金的生意刚刚步入正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与谴责:“而马库斯!他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妄图摧毁这一切!他这是要将我们整个索罗斯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样的族长,我们还能要吗?!”
“不能!”人群中,早已被凯洛斯和本纳特拉拢、或者看清形势的人立刻高声附和。
本纳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终的建议:“我提议,依据家族古老法规,即刻罢黜马库斯·索罗斯的族长之位!他不再有资格领导我们索罗斯家族!”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站在一旁,但眼神已然不同的凯洛斯身上,声音郑重而充满期待:“至于新的族长……我提议,由已故奥勒留斯族长唯一的儿子,为我们家族带来新生希望、并与卡伦贝尔建立起牢固友谊的——凯洛斯·索罗斯来担任!唯有他,才能带领家族走出阴霾,走向光明的未来!”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如同潮水般的附和与赞同之声!
“同意!”
“支持凯洛斯少爷!”
“凯洛斯少爷才是我们真正的族长!”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马库斯父子的倒行逆施,与凯洛斯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希望,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这一刻,所有索罗斯家族的人都明白,家族的天,变了。
旧的舵手连同他愚蠢的儿子一起沉没,而新的、更年轻、更有能力的掌舵人——凯洛斯·索罗斯,已经站在了船头,即将引领他们驶向未知但充满希望的未来。
凯洛斯看着眼前向他宣誓效忠的族人们,脸上露出了沉稳而坚定的表情。
他知道,哈涅尔领主送给他的最后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礼物”,已经送达。
从这一刻起,索罗斯家族,将真正为他所掌控,并成为卡伦贝尔在南方最坚定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