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斯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将马库斯和卡斯伯特父子焦虑而期盼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当那道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时,两人几乎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黑影褪去了部分伪装,露出一张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性面孔。
他面容瘦削,颧骨很高,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颜色是一种极其浅淡的灰色,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缺乏温度,看人时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般的疏离与居高临下。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深灰色长袍,材质看似普通,但在烛光下偶尔会流动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魔法微光。
他叫莫斯,一个在马库斯暗中供养的名单上,代号为寒鸦的神秘存在。
“大师!您回来了!”马库斯急切地迎上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宰了哈涅尔那个小畜生了?”
莫斯用他那双冰湖般的眼睛扫了马库斯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没有?!”一旁的卡斯伯特忍不住叫出声,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不满,“你没有动手?还是……失手了?”
莫斯灰色的眼眸转向卡斯伯特,那目光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仿佛被无形的冰针扎了一下。
“有碍事的人。”莫斯简单地回答,语气依旧冷漠。
“碍事的人?谁?”马库斯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个吟游诗人。”莫斯吐出几个字。
“吟游诗人?亚斯克尔?”卡斯伯特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带着惯有的轻蔑,“就那个油嘴滑舌、只会围着女人转的废物?一个小人物,就让你这么害怕?不敢动手了?!”
莫斯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意凝聚。
他盯着卡斯伯特,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冷意:“亚斯克尔本人,确实无所谓。但他那个……白头发的朋友,我可惹不起。”
他微微停顿,看着卡斯伯特那依旧不服气的脸,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如同出鞘的冰刃:“还有,卡斯伯特·索罗斯,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别这么跟我说话,不然……小心一点。”
“你!”
卡斯伯特何曾受过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尤其是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养着的术士如此对待,顿时怒火攻心,指着莫斯就要发作。
“够了!卡斯伯特!”马库斯急忙厉声喝止儿子。
他比卡斯伯特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和重要性。
他转向莫斯,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笑容:“大师,请您息怒。卡斯伯特年轻气盛,绝没有挑衅您的意思。只是……只是这次我们索罗斯家族遇到的危机,前所未有,凯洛斯那个杂种眼看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所有的希望,现在都寄托在您身上了!只有靠您解决掉哈涅尔,我们才能翻盘啊!”
莫斯冷漠地看着马库斯表演,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放心,收钱办事。我会解决那个小子。”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对父子,身影如同融入烛光阴影中一般,缓缓变淡,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只剩下马库斯沉重的喘息和卡斯伯特不甘的低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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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哈涅尔遇袭的那条街道。
城卫军已经封锁了现场,士兵们举着火把,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而在那几柄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剑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装束奇特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穿着一身混合了皮革与锁甲的实用猎装,沾满了尘土与不明污渍。
外面罩着一件看似普通、但针脚异常结实的深色斗篷。
他的头发是夹杂着灰色的深棕色,用一根简单的皮绳束在脑后,露出饱经风霜但线条刚毅的面庞。
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
他并没有在意周围士兵好奇或警惕的目光,而是蹲下身,伸出戴着露指手套的手,轻轻拂过冰剑边缘残留的寒气,然后凑近鼻子,努力地、深深地嗅了嗅。
那动作,不像是在闻气味,更像是在捕捉某种……能量的残留,或者说,痕迹。
几秒钟后,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且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弧度。
“同类……”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砂石摩擦的质感。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掀动了他斗篷的衣角。
借着旁边火把跳跃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他胸前皮甲内侧,一个用特殊金属丝线绣成的、线条简洁却充满力量的蝮蛇徽章,一闪而过。
那蝮蛇,眼神凶悍,仿佛随时会从甲胄上扑跃而出,择人而噬。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那枚徽章映照得愈发清晰,也为他整个身影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索罗斯府邸的方向,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锁定猎物般的光芒。
突然,那装束奇特的男人猛地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射向街道旁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屋顶阴影,眼睛微微眯起,仿佛要穿透那层黑暗,看清隐藏其中的存在。
阴影中,艾丽娅几乎屏住了呼吸,将自身所有的气息和能量波动压制到最低。
她的心沉了下去,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猎魔人!
他们……他们也来到了中土!
为什么?!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瞬间,一股被锁定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她毫不犹豫,猛地从阴影中一跃而出,动作轻盈如猫,落在了街道中央,与男人遥遥相对。
男人看着突然现身的艾丽娅,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齐但显得格外强悍的牙齿,笑容中带着发现有趣猎物的兴奋:“一个女术士?嗯……能量痕迹很淡,但没错。有趣!没想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还能遇到老乡?”
艾丽娅不敢怠慢,双手已然泛起微弱的奥术光辉,警惕地盯着对方。
猎魔人对施法者的态度可从来算不上友好。
然而,男人并没有立刻进攻。
他的鼻子再次微微抽动,仔细地辨析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艾丽娅的能量气息。几秒后,他脸上那猎手般的兴奋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和了然。
“不是你。”他干脆地说道,同时将原本按在背后剑柄上的手放了下来,“能量波动对不上,太干净了,没有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冰渣子混着血腥的臭味。”
艾丽娅心中惊疑不定,但丝毫不敢放松:“你……你想怎么样?”
男人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不是你。我在追踪一位老朋友,一个习惯用冰霜魔法、并且心狠手辣的术士。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你走吧,别妨碍我打猎。”
听到“冰霜魔法”、“心狠手辣”,艾丽娅心中一动,瞬间联想到了之前在索罗斯府邸与她交手、并让她受伤的那个神秘术士!
难道……
她连忙开口,语速加快:“等等!你追踪的那位朋友……如果特征是使用强大的冰系法术,性格冷漠,那他很可能就在前面的索罗斯府邸!我前几天在那里与他交过手!”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他重新看向艾丽娅,那双野兽般的瞳孔在火光下微微收缩:“索罗斯府邸?你确定?”
“我确定!”
艾丽娅肯定地说道,同时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摆脱了与一个猎魔人为敌的窘境。
男人舔了舔嘴唇,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危险的、狩猎般的笑容,目光再次投向那座灯火阑珊的贵族府邸。
“很好……看来,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