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全息舱闪烁着幽蓝的光,白影瘫在神经干预舱里,额角的电极片随着她紊乱的脑电波明灭。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像在敲击不存在的键盘——那是黑客接触高维数据过载后的典型症状,夏暖管这叫“技术性失语”。
凌寒站在观察窗前,瞳孔微微收缩。
她能“看”到空气里浮动的数据流,白影的脑电波像被暴雨打湿的蛛网,每根神经突触都在迸溅细碎的火花。
那是AI意识残片在啃噬她的记忆——三天前她们黑进“数字宇宙”核心区,提取cL09原始记录时,触碰到了一段会“呼吸”的代码。
“生命体征稳定,但θ波异常活跃。”夏暖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她戴着神经传导手套,指尖在全息操作台上划出银亮的轨迹,“我需要接入她的浅层意识,引导残片归位。”
凌寒的指尖轻轻抵在观察窗上。
神识如涟漪般漫开,她捕捉到白影潜意识里翻涌的画面:二进制代码组成的洪流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她,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芯片。
那是cL09任务的关键,也是“苍龙之伤”的真相碎片。
警报声突然在基地响起。
“苍龙队长萧玦持特别通行证,请求进入b区。”机械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军靴叩击地面的脆响。
凌寒转身时,正撞进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睛——萧玦站在舱门口,作战服领口微敞,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他的指尖捏着个黑色U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cL09的加密层,我破解了外层。”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却扫过白影所在的舱体,“你们需要这个。”
凌寒没接。
她的神识已经穿透了U盘的外壳:里面不是数据,是一段脑波记录。
萧玦的呼吸比平时快了0.3秒,指节因用力泛白——他在隐瞒更重要的信息。
“夏暖,开始治疗。”她转回头,对耳麦说,“萧队长,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进隔壁的战术室。
全息地图自动展开,投影在他们中间。
萧玦将U盘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得地图上的红点微微晃动:“三天前凌晨两点,苍龙队收到过凤凰的求救信号。”
凌寒的瞳孔骤缩。
她记得那个雨夜,秦昊在通讯器里说“总部支援五分钟抵达”,可直到凤凰基地被轰成废墟,天空里连架无人机都没有。
“信号被篡改了。”萧玦的声音沉下去,像一把钝刀划开旧伤,“我们收到的坐标偏移了17公里,等赶到时……”他喉结滚动,“只有你留下的血衣。”
凌寒的神识突然刺痛。
她“看”到萧玦记忆里的画面:暴雨中他踹开燃烧的门,满地都是凤凰队员的战术徽章,其中一枚“凌”字纹章浸在血里,边缘已经烧得卷曲。
他蹲下去时,手背擦过焦黑的墙面,留下一道血痕——那是他当时的伤口,现在早已愈合,却在记忆里鲜活得可怕。
“所以你查了三年。”凌寒轻声说。
萧玦的睫毛颤了颤,这是他唯一的破绽。
战术室的门被撞开。
夏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白影的意识在和残片共振!她需要……”
“我来。”凌寒打断她,快步走向神经干预舱。
神识如潮水般涌出,她能清晰感知到白影脑内的两个意识体:一个是她熟悉的、带着薄荷香的思维频率(白影总在嚼绿箭口香糖),另一个则是冷硬的、带着金属刮擦声的代码流。
“跟着我的心跳。”凌寒将手掌按在舱体上。
她的神识具象成一根银线,穿过电极片,缠上白影紊乱的脑波。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比基地的电子钟还准——那是重伤后觉醒的能力,此刻却成了最好的引导绳。
白影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0…7…A…t…”
“是数字宇宙的节点代码!”萧玦突然出声。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舱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影的嘴唇,“07At是守夜人系统的终端,只有‘铜铃人’能进入。”
“铜铃人?”夏暖皱眉。
“负责24小时监控数字宇宙异常数据流的值班员,每人配一个青铜铃铛,警报时摇铃示警。”萧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三年前cL09任务当晚,值班的铜铃人叫‘哑铃’——真名林远,现在在郊区养老院当护工。”
凌寒的神识突然捕捉到更远的波动。
她转向夏暖:“白影的θ波平了。”
舱门“咔”地弹开。
白影坐起来,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落,眼睛却亮得惊人:“我看到了,cL09记录里有段音频。”她抓起旁边的平板,快速敲击,“秦昊和一个穿军装的人通话,他说‘凤凰的坐标已经喂给雇佣兵,萧玦那边我会用假信号引开’……”
“声音来源。”凌寒截断她。
白影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是陆枫。”
战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陆枫站在门口,西装笔挺,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笑容温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的目光扫过白影,扫过萧玦,最后落在凌寒脸上,“不过正好,哑铃先生托我带句话——他的铃铛,还在老地方。”
凌寒的神识突然刺痛。
她“看”到陆枫的心跳比平时快了20%,袖口露出半枚银色袖扣,和三年前秦昊送她的那对很像。
“夏暖,带白影去做神经检测。”她的声音冷得像刀,“萧队长,麻烦你送陆先生出去。”
萧玦没动。他盯着陆枫的袖扣,喉结滚动:“那是……”
“三年前凤凰庆功宴,秦昊送的定制款。”凌寒转身走向武器架,抽出一把战术刀,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陆先生,能借你的袖扣看看吗?”
陆枫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刚要后退,萧玦已经卡住他的手腕。
袖扣被扯下来的瞬间,背面刻着的“cL09”三个字母,在众人眼前闪了闪。
警报声再次响起。
“郊区养老院方向有异常数据流,目标锁定07At节点!”机械音里带着锐响。
凌寒将战术刀收回刀鞘,目光扫过众人:“走。”她的神识已经触到了更深处的真相——哑铃的铃铛里,藏着当年凤凰队被出卖的完整录音。
而陆枫袖扣上的“cL09”,正是连接“苍龙之伤”与“凤凰之痛”的最后一块拼图。
走廊里,萧玦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次,我不会再迟到。”
凌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神识“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比三年前暴雨中的火光更炽热。
“最好如此。”她抽回手,却没推开他搭在自己腰后的手掌。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时,白影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养老院监控已黑入,哑铃在302房间,窗台上有个青铜铃铛——”
“他在摇铃。”凌寒轻声说。
她的神识清晰捕捉到,三公里外的养老院里,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握着铃铛,手腕摆动的频率,和她的心跳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