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狼,后有虎。
祭坛之上,不朽金菩散发着的生机清香,与墨渊等人带来的冰冷死寂杀气,在这片废墟之上形成了诡异而紧张的对峙。
苏珩的心沉到了谷底。单独面对墨渊一行人,他尚有一战之力,甚至凭借突破后的实力和星魂之铠,未必不能周旋。但再加上那具深不可测、散发着化神威压的玉质骸骨守护,局面几乎十死无生。
电光火石之间,苏珩脑中念头飞转。硬拼是下下之策,必须利用眼前的局势!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祭坛上的玉质骸骨,又瞥向步步紧逼的墨渊等人。那骸骨虽然威压恐怖,但似乎处于一种沉寂的守护状态,只要不靠近祭坛或不主动触碰不朽金菩,便不会苏醒。而墨渊等人的目标,显然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那不朽金菩。
一个险之又险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形——驱虎吞狼!
就在墨渊话音刚落的刹那,苏珩动了!但他并非冲向墨渊,也非逃向别处,而是将全身星魂之力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耀眼夺目的白金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那座青玉祭坛!目标,赫然正是那三颗不朽金菩!
他这一动,如同在平静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你敢!”墨渊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苏珩如此果决,竟敢直接染指那连他都忌惮无比的神物!他几乎不假思索,厉喝道:“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得手!”
他身旁四名元婴初、中期的寂灭深渊修士,立刻化作四道黑烟,携带着凌厉的寂灭死气,从不同方向扑向苏珩,试图在他触及祭坛前将其拦截、格杀!
然而,苏珩这看似鲁莽的冲击,实则是精心计算的诱饵!
就在他即将冲上祭坛,那四名寂灭深渊修士的攻击也即将临身的瞬间,苏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前冲的身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猛地扭曲、折返,星魂之铠光芒大盛,硬生生承受了部分来自侧后方的攻击余波,借力向侧面电射而出!
而他原本前冲的轨迹上,那四名寂灭深渊修士收势不及,他们发出的攻击——一道漆黑的寂灭掌印、一道污秽的血色锁链、两道惨白的骨刃——因为苏珩的突然变向,失去了目标,竟直直地轰向了那座青玉祭坛,以及祭坛上静静盘坐的玉质骸骨!
“不好!快收手!”墨渊脸色剧变,骇然惊呼!他瞬间明白了苏珩的意图!
但,已经晚了!
那四道蕴含着浓郁死寂、污秽能量的攻击,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祭坛的边缘光幕与那具玉质骸骨之上!
“嗡——!!!”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激怒!一直沉寂的玉质骸骨,猛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那空洞的眼眶之中,骤然亮起了两团炽盛无比的翠绿色魂火!
一股远超之前感应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废墟!灰白色的骨粉沙砾被卷上高空,周围的扭曲魔植在这威压下瑟瑟发抖,甚至直接崩碎!
“亵渎……圣坛……死!”
一个干涩、古老,仿佛两块枯木摩擦发出的神念波动,带着滔天的怒火,狠狠撞入在场所有人的识海!
那具玉质骸骨,动了!
它并未起身,只是握紧了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古矛,对着那四名胆敢攻击祭坛的寂灭深渊修士,看似随意地一划!
没有耀眼的华光,没有震耳的轰鸣。
只有一道淡淡的、仿佛能切割空间、剥离生死的翠绿色丝线,一闪而逝。
那四名修为至少元婴初期的寂灭深渊修士,保持着前冲或施展神通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他们的身体,连同护体法宝、施展出的神通,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消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
形神俱灭!
一击!仅仅看似随意的一击,四名元婴修士,灰飞烟灭!
墨渊看得头皮发麻,亡魂皆冒!这具骸骨守护者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绝对达到了化神期,甚至可能更高!
“走!”他毫不犹豫,再也顾不得苏珩和不朽金菩,身上黑光大盛,一件梭形法宝出现在脚下,就要撕裂空间遁走!
然而,那玉质骸骨似乎认准了这些身上带着浓郁死寂气息的“亵渎者”。它空洞的眼眶转向墨渊,手中的青铜古矛再次抬起,锁定!
墨渊顿时感觉周身空间如同凝固,遁术被强行打断!他惊骇欲绝,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梭形法宝上,法宝乌光大盛,强行挣脱了部分束缚,化作一道极细的黑线,险之又险地在那翠绿色丝线再次降临前,遁入了虚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充满怨毒的嘶吼:
“苏珩!我必杀你——!!”
追兵一死一逃,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苏珩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玉质骸骨在惊走了墨渊之后,那燃烧着翠绿魂火的空洞眼眶,缓缓地,转向了他。
虽然苏珩身上没有寂灭深渊那种令人作呕的死寂之气,反而有着纯净的星辰力量,但他刚才的佯攻,无疑也是一种冒犯。
恐怖的化神威压,如同亿万均重担,狠狠压在苏珩的身上,让他骨骼咯吱作响,星魂之铠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他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异动,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的生机。
直接对抗,必死无疑。逃跑?在这等存在面前,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苏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株不朽金菩之上,以及骸骨骨骼上那些天然的翠绿藤蔓纹路。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思绪。
这骸骨守护者,与不朽金菩共生,其力量属性偏向生命与木系。而自己的星魂之力,源自星辰,本质是创造与秩序,并非死寂与毁灭。或许……可以尝试沟通?
他深吸一口气,顶着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威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没有调动攻击性的星辉,而是将体内最精纯、最本源的那一丝星魂之力,混合着太初星涡蕴含的、滋养万物的生机气息,化作一点温和而明亮的白金光芒,凝聚于指尖。
然后,他对着那具玉质骸骨,以及它身后的不朽金菩,微微躬身,以一种古老而正式的礼节,将那点蕴含着善意与纯净生机的星辉之光,缓缓推送了过去。
同时,他以神念,传递出一段凝聚了自身最真诚意志的波动:
“前辈明鉴,晚辈无意冒犯圣坛与神物。晚辈道侣为救晚辈,燃烧生命本源,濒临消散。晚辈冒死前来,只为求得一线生机,救她性命。望前辈……垂怜。”
他的神念波动,带着无尽的悲伤、恳切与决不放弃的执着,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回荡。
那点白金星辉之光,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微弱,却纯净而温暖,缓缓飘向祭坛。
玉质骸骨抬起的青铜古矛,停滞在了半空。它空洞眼眶中的翠绿魂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审视,在感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珩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是生?是死?
就在那点星辉之光即将触及祭坛光幕的刹那,玉质骸骨手中的青铜古矛,缓缓放了下来。那恐怖的化神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它静静地“看”着苏珩,那古老的神念波动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
“星辰……生命……守护……”
“允你……一枚。”
话音落下,那株不朽金菩轻轻摇曳,其中一颗淡金色的果实,自动脱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缓缓飞到了苏珩的面前。
清香扑鼻,生命道则流转。
苏珩怔怔地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这颗不朽金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成功了?!这具化神遗骸,竟然真的被他说动,赐予了他一枚不朽金菩!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接住了那枚果实。
“多谢前辈成全!此恩此德,苏珩永世不忘!”他再次深深一拜,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哽咽。
玉质骸骨不再回应,眼中的翠绿魂火缓缓黯淡下去,重新低垂下头颅,恢复了那沉寂的守护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苏珩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墨渊逃脱,寂灭深渊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用这不朽金菩救治云璎姐姐。
他将不朽金菩小心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封存好,再次对祭坛方向行了一礼,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影迅速消失在扭曲的魔植与废墟之中。
生机绝地,重归死寂。唯有祭坛上那剩余的两颗不朽金菩,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充满希望的生命光华。
这一次,绝境博弈,他赢了。
但未来的路,依旧漫长。拥有了救治云璎的希望,也意味着,他将面临寂灭深渊更加疯狂、更加不死不休的追杀。
少年的征程,在希望与危机的交织中,继续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