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之域”如同一个脆弱而倔强的气泡,强行在这片被污秽法阵与深渊意志笼罩的崖顶,撑开了一方短暂的“净土”。领域之内,银黑符文流转,镇压净化之意弥漫,将那三名筑基主持者的滔天气势硬生生压了下去。
然而,林辰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他浑身毛孔都在渗出血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如同被放在烈焰上炙烤,每一秒都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反噬。这领域,是以他的生命本源和祖鳞积攒的古老力量为燃料,强行点燃的!
“杀了他!这伪域撑不了多久!”阴鸷青年第一个从领域的压制中挣脱出部分行动力,他眼中狠厉之色闪过,竟不再试图以灵力强攻,而是张口喷出一柄缠绕着浓郁黑气的本命飞剑!飞剑嗡鸣,剑身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刺领域核心的林辰!这是神魂与污秽的双重攻击!
与此同时,那佝偻老者白骨法杖顿地,口中念念有词,平台边缘那些被苏晓风涡绞杀的黑衣弟子残骸中,猛地站起数具眼眶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骷髅,它们无视领域的压制,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走向林辰,伸出骨爪,抓向他的双脚,试图从根基上破坏他的领域维持!
中年执事则双掌连连拍出,一道道凝练的黑色掌印不再攻击林辰本体,而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轰击在领域的边界之上,发出“嘭嘭”的闷响,加速着领域的消耗!
三人配合默契,战术歹毒,瞬间将林辰逼入了真正的死局!
领域剧烈震颤,边缘处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林辰闷哼连连,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涌出,视线开始模糊,维持领域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
“林辰!”下方正在浴血奋战的苏晓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她清叱一声,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将【千刃风涡】引爆!狂暴的风刃瞬间清空了周围大片敌人,她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方向,试图为林辰分担压力!
“拦住她!”中年执事分神厉喝。
立刻有数名炼气巅峰的叛逆弟子转身扑向苏晓,刀剑交织成死亡之网。
苏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体内那“御风者”的血脉以前所未有的程度燃烧起来,她不再闪避,双手合拢,周身青光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半透明的风神之枪,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气势,悍然掷向拦截她的敌人!
“轰隆!”
风枪炸开,将那几名炼气巅峰连同他们身后的数人一同吞没!苏晓自己也因透支而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踉跄后退,暂时失去了再战之力。
她的拼死一击,只为林辰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却无法改变祭坛下的绝杀之局。
阴鸷青年的怨魂飞剑已刺至林辰眉心前三尺!那冰寒刺骨的杀意与怨魂嘶嚎几乎要撕裂他的识海!
数具鬼火骷髅的骨爪已触及他的裤脚,阴冷的死气顺着经脉逆袭而上!
领域边界在黑色掌印的轰击下,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即将彻底崩溃!
结束了么?
林辰的意识在剧痛与模糊中沉浮。他仿佛看到了陈潜被血藤拖入地底时那绝望的眼神,看到了苏晓浴血奋战的倔强身影,看到了守碑人那沉甸甸的嘱托,看到了青鳞残念消散前的不甘,看到了净蚀之坛守护之影的期许……
还有……那立下的血誓!
“守护此方天地……纵百死而无悔……”
不!
还不能倒下!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就在那怨魂飞剑即将洞穿他眉心的瞬间——
林辰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左眼银辉炽盛,如同浓缩的净蚀之坛,流淌着净化一切的意志!右眼乌光深邃,如同微缩的镇渊碑影,蕴含着镇压万古的沉重!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维持那濒临破碎的领域,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的不甘与守护的信念,尽数灌注于怀中那枚与他性命交修、此刻同样感受到主人决绝而发出悲鸣的——祖鳞!
“以我残魂,奉为牺牲……”
“燃鳞之契,唤汝真名……”
“青——鳞——!!”
他发出了并非此世语言的、古老而苍茫的咆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与魂的重量,撞破了现实的壁垒,回荡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层面!
“咔嚓!”
怀中的祖鳞,应声而碎!
并非化为齑粉,而是化作无数道璀璨夺目的银色光流,如同挣脱了万古的枷锁,冲天而起!这些光流在林辰头顶急速汇聚、交织、重组!
一股远比之前祖鳞被动护主、甚至远比那白骨林中强行激发的“碑影”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更加恐怖的意志,如同沉睡了无尽岁月的洪荒巨兽,自那银光汇聚之处,缓缓苏醒!
银光渐敛,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的虚影凝聚成型。那并非完整的形体,更像是一道烙印在时空中的剪影——修长、优雅、覆盖着冰冷的银色鳞片,头生玉角,眸含日月,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令整个断魂崖顶的空间为之凝固,法则为之哀鸣!
青鳞!或者说,是青鳞留在祖鳞中的一道……本源战斗烙印!
这道虚影形成的刹那,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怨魂飞剑,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蝼蚁,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剑身黑气瞬间消散,灵光黯淡,“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那几具鬼火骷髅,眼眶中的绿火剧烈摇曳,随即彻底熄灭,骨架哗啦啦散落一地!连那三名筑基主持者,也在这股浩瀚威严的意志冲击下,心神失守,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
“不……不可能!祖灵显化?!他怎么可能召唤……”佝偻老者声音尖利,充满了荒谬感。
青鳞虚影那蕴含日月的眸子,冷漠地扫过祭坛,扫过那三名主持者,最终落在了林辰那摇摇欲坠、魂火黯淡的身躯上。那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赞许,有惋惜,有决然。
没有言语,虚影抬起一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利爪,对着祭坛顶端那搏动的黑色肉瘤,以及肉瘤上方那只已然睁开大半、散发出毁灭波动的渊眼,轻轻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
爪影所过之处,祭坛顶端的黑色肉瘤如同被橡皮擦去的污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连接天地的暗红光柱骤然断裂!上空那巨大的乌云漩涡猛地一滞,中心那只即将完全睁开的渊眼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让所有人灵魂颤栗的咆哮,随即猛地闭合,乌云漩涡开始剧烈动荡、溃散!
仪式,被强行中断了!
然而,施展出这逆转乾坤的一击,青鳞虚影也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它最后看了一眼林辰,那目光似乎将某种未尽的话语与期望传递了过去,随即虚影彻底崩散,化作点点银色的光雨,大部分重新没入林辰近乎枯竭的体内,小部分则消散于天地间。
“噗通!”
林辰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因为仪式被强行打断而遭受反噬的三名主持者,以及平台上残余的叛逆弟子,正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杀意,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而远处,力竭倒地的苏晓,正挣扎着想要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