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山路尽头停下,林清源徒步疾行,熟悉的青石阶蜿蜒入云,两旁古木参天。但一踏入清风山的地界,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山中灵气依旧充沛,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流转滞涩,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之气。鸟雀无声,虫鸣断绝,一片死寂。
“邪气侵染已深!”林清源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道观朱红山门紧闭,门上贴着的门神年画颜色黯淡。他未及叩门,门已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开门的是小道童明月,见到林清源,小脸先是一喜,随即露出担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师父他……师父从昨日起就守在观星台,说感觉山外来了‘脏东西’,扰了咱们山的‘网’,现在整个山头信号都不好了!”明月年纪小,对灵异事件的描述带着孩子的直观。
林清源摸摸他的头,快步穿过前院。三清殿内香火依旧,但烟气笔直上升,缺乏往日的灵动盘旋。他直奔后山观星台。
观星台上,玄云真人背对着他,身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负手而立,仰望苍穹。山风拂动他雪白的长须,身形依旧挺拔,但林清源能感觉到,师父周身气息不如往日圆融,正以自身修为为引,艰难地调和着周围紊乱的天地灵气,如同一个老网管在拼命修复被病毒攻击的服务器。
“师父!”林清源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玄云真人缓缓转身,面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睿智,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清源回来了。山下红尘历练,看来收获不小,但这身煞气……惹的麻烦也不小啊。”老人家的目光如炬,一眼看出弟子身上残留的冥泽邪气与激战后的痕迹。
“弟子无能,在西北冥泽毁那邪阵时,未能尽全功,致使邪气残余沿地脉东引,波及山门,劳师父费心抵御。”林清源愧疚道。
“非你之过。”玄云真人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冥泽之事,我以先天神数略有所感。那邪气非同一般,乃千年沉积的幽冥煞气混合异界污秽,其性黏稠腐蚀,最善污染灵脉。此番东来,看似散逸,实则有灵,似是……被人刻意引导,专冲我清风山护山阵法节点而来。”
“有人操控?”林清源凛然,“师父,可知是何人所为?”
玄云真人掐指推算,眉头微蹙:“天机晦暗,难以精准。只隐约算得,与西方有关,带有一丝冥泽根源之气,且与你有颇深因果纠缠。想必是你在冥泽结下的仇家,循迹报复来了。”
他指着山下方向:“那邪气如今盘踞在山脚东南方向的‘潜龙渊’附近,那里有一处地脉节点,亦是护山阵法的一处次要能量枢纽。邪气正以此为基,不断侵蚀大阵,试图打开缺口。若让其得逞,轻则阵法失效,山门暴露;重则地脉受损,灵气逆转,此山恐成废土。”
“潜龙渊……”林清源对那里很熟悉,是一处幽深水潭,连接着地下暗河,“师父,我们该如何应对?”
“堵不如疏,驱不如化。”玄云真人捋须道,“寻常符箓法术,难以根除这等附骨之疽般的邪秽。需以至阳至正之力,布下‘九阳融雪阵’,以阵法之力,缓缓炼化其戾气,反哺地脉。但布阵需时,且需有人护法,防止那操控邪气之人暗中破坏。”
他看向林清源:“你回来的正好。为师需坐镇观星台,主持大局,稳定主灵脉。布阵与护法之事,便交予你。让明月给你打下手,所需法器符材,去库房取用。”
“弟子领命!”林清源肃然应道。守护山门,义不容辞。
他立刻行动起来。先去库房取了布阵所需的赤阳玉、桃木桩、朱砂符纸等物,又特意带上了那柄师父早年所用的七星宝剑,以备不时之需。小道童明月兴奋地跟在后面,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桃木桩,小脸通红。
来到潜龙渊附近,邪气更浓。潭水变得漆黑如墨,冒着丝丝寒气,周围草木枯萎,岩石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黑色菌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明月,站远些,持好这面‘辟邪镜’,若有异常,立刻晃动示警。”林清源吩咐道,将一面铜镜交给明月。
随后,他根据地形和灵气流向,精准定位九个阵眼,以七星宝剑刻画符文,埋下赤阳玉为基,插上桃木桩为引,并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绘制了九面核心阵旗。整个过程繁琐而耗费心神,但他手法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
布阵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时,“九阳融雪阵”终于完成。九道微弱的金光从阵眼升起,相互勾连,形成一个无形的光罩,将潜龙渊笼罩其中。光罩内,至阳之气开始缓缓运转,与潭中邪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阵法已成,接下来需持续运转三日,方可功成。”林清源稍稍放松,但仍不敢大意,在阵旁盘膝坐下,凝神守护。他知道,那幕后之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夜幕降临,山中愈发寒冷。明月靠着大树,抱着铜镜打起了瞌睡。林清源闭目调息,灵觉却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
子夜时分,异变陡生!
潜龙渊漆黑的潭水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粗壮的黑气如同巨蟒般冲天而起,狠狠撞在九阳融雪阵的光罩上!光罩剧烈晃动,金光黯淡!同时,四周山林中响起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无数被邪气侵染的蛇虫鼠蚁,眼睛赤红,发疯般向阵法冲来!
“果然来了!”林清源猛地睁眼,精光四射!他手掐法诀,加固阵法,同时七星剑出鞘,剑光如练,将扑来的毒虫斩灭!
然而,那潭中黑气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冲击大阵。更有一股阴冷狡诈的神念,如同毒针,试图穿透阵法,干扰林清源的心神!
“哼!藏头露尾之辈,敢犯我山门,还不现身!”林清源朗声喝道,声如洪钟,蕴含道门真言,震得那阴冷神念微微一滞。
“呵呵……清风观的小辈,倒是有些道行。”一个沙哑阴森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飘忽不定,“毁我冥泽根基,伤我法身,此仇,便先用你这山门灵气来偿还!”
话音未落,潜龙渊畔一块巨石后,转出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手中握着一柄白骨幡,轻轻摇动,便有更多黑气从幡中涌出,融入潭中!
正是冥泽逃遁的幽泉!他竟然亲自来了!
“果然是你!”林清源瞳孔一缩,心知一场恶战难免。他必须守住阵法,否则前功尽弃!
“明月!快回观中禀报师父!”林清源对吓醒的小道童喊道。
明月吓得小脸煞白,但还是咬紧牙关,抱着辟邪镜,连滚带爬地向山上跑去。
林清源手持七星剑,独自面对幽泉,体内纯阳真气奔腾流转,眼神坚定如磐石。
“犯我山门者,虽远必诛!”
山门保卫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