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途惊变
混沌气息在指尖流转，化作丝丝缕缕的暗色光华，没入掌心那枚已然焕然一新的核心之中。江宁闭着眼，神识却清晰地“看”着那曾经花里胡哨、哭哭啼啼的动漫二次元世界拯救系统，此刻褪尽了所有冗余的表象，显露出最本源的规则脉络，如同星河织就的经络，温顺地缠绕在他的意志之下。再无一丝杂音，唯有绝对的掌控。
他身侧，罗睺一袭玄衣，默然而立。他周身已无昔日那等倾轧混沌、令万道哀鸣的酷烈魔威，气息内敛至极，反而更显深不可测。只是那双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仍是属于魔祖的、洞彻虚妄与本质的幽光。他静静看着江宁完成对这主系统最后一步的彻底炼化，并无言语，仿佛这不过是行程中一次微不足道的驻足。
“总算清净了。”江宁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指尖那点核心光华隐没不见。他环顾四周，这里是食戟之灵世界远月学园后山的一片静谧竹林，方才他们便是于此，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那个小世界中一个被归墟残余力量扰乱了厨艺之心、走向极端的“天才”的救助，并成功剥离了那缕扭曲的异力，交由绑定在该世界气运之子身上的子系统去慢慢温养修复。“这些世界的力量体系虽不甚强，但被归墟力量渗透后，引发的混乱倒也千奇百怪。”
罗睺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讽非嘲：“蜉蝣之患，亦能撼树。何况归墟之力，本质诡谲。”他的目光掠过竹叶缝隙间洒落的细碎阳光，这充满生机的人间景象，与他诞生的那个唯有混乱与杀戮的混沌，以及后来历经杀劫、道魔对峙的洪荒，截然不同。然而，无论是混沌、洪荒，还是这些依附于其上的如恒河沙数般的小世界，在来自“外部”的归墟威胁面前，都显得那般脆弱。
“子系统运转已入正轨，此间事了。”罗睺淡淡道，将视线从竹林收回，投向江宁，“是时候，归返洪荒了。”
“回去看看……”江宁眼神微凝，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那里是他们一切的起点，也是他们最终付出巨大代价、几乎形神俱灭才守护下来的故土。自他们于混沌中沉眠，再到被这破系统意外带往各个小世界游历、恢复，洪荒如今是何光景？昔日并肩作战或互为敌手的故人可还安好？他们以沉眠为代价净化的归墟，是否真的彻底平息？种种思绪，萦绕心头。
决定既下，二人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已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那片竹林，出现在世界壁垒之外的茫茫虚无之中。这里并非真正的混沌，只是世界与世界间的间隙，空无一物，唯有偶尔掠过的空间乱流，以及更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属于归墟的残余气息。
江宁抬手，主系统的力量被引动，一道柔和却稳固的光晕自他掌心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他要以此为核心，结合自身对洪荒坐标的感应，以及罗睺对混沌虚空的深刻理解，构建一条相对稳定的临时通道。罗睺则袖袍微动，指尖勾勒出道道玄奥的魔纹，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周遭略显躁动的虚无能量。
通道的雏形开始在光晕中缓缓凝聚，另一端，那熟悉又久远的洪荒气息似乎已隐约可辨。江宁甚至能感觉到，自身那源于洪荒本源、与天地同寿的根脚，正在发出微弱的共鸣。
然而，就在通道即将彻底稳固成型的刹那——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异常空间扰动！源头…源头未知！优先级超越现有数据库记录！”
一个冰冷、急促，毫无先前那般人性化哭腔的电子音，猛地在他神识海中炸响。是主系统！它已被完全掌控，此刻的警报绝非误判或哗众取宠，而是基于最严苛规则判断出的真实威胁！
几乎同时，罗睺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猛地抬头望向通道构建方向的侧上方那片虚无：“不对！”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已沛然降临！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身的强行挤入，带着蛮横、混乱、吞噬一切的意蕴，瞬间撕裂了还未完全稳定的通道光晕！
轰——！！！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层面震荡。江宁只觉得气血翻涌，构建通道的力量被强行打断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他死死稳住身形，只见前方那原本即将成型的、泛着洪荒微光的通道入口，此刻已彻底扭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狂旋转、不断扩大、内部呈现出无数破碎景象与扭曲色彩的诡异漩涡！
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熟悉气息——归墟！但，又与他们之前净化过的任何归墟之力都不同！它更加狂暴，更加无序，仿佛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激发、糅合了多种世界本源碎片后形成的畸形产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江宁失声，主系统的扫描光束瞬间投向那诡异漩涡，反馈回来的数据流混乱不堪，充斥着矛盾与错误。
罗睺面沉如水，一步踏前，将江宁隐隐护在身后。他周身那内敛的气息不再压制，一丝属于魔祖的、足以令万道崩殂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强行抵住了那漩涡散发出的吞噬与扭曲之力。“非自然形成……是‘诱饵’，亦是‘陷阱’。”他声音冰冷，瞬间做出了判断。
那漩涡似乎被罗睺的威压所激，旋转骤然加速，中心那破碎的景象猛地清晰了一瞬——那是一片死寂的星空，无数星辰残骸漂浮，而在残骸中央，一团庞大、蠕动、由无数怨念与毁灭欲望凝聚而成的暗影，正伸出无数扭曲的触手，缠绕着一颗仅存的、散发着微弱生命绿光的星球！那绿光正在急速黯淡！
“求救信号……混杂着归墟的污染波动……”主系统迅速分析着那瞬间的景象，“坐标已锁定，该世界正在被高速吞噬！”
根本不容他们细想，那漩涡产生的恐怖吸力陡然暴增百倍！仿佛一张贪婪的巨口，不仅要吞噬能量，更要吞噬他们的存在本身！周围的虚无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开始片片碎裂。
“走不了！”罗睺冷哼一声，知道此刻强行脱离已不可能，甚至会引发更不可控的空间崩塌。他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的幽暗剑罡骤然劈出，并非斩向漩涡中心，而是直刺其力量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剑罡过处，漩涡的旋转为之一滞，那恐怖的吸力也瞬间减弱。然而，漩涡并未消散，反而从被斩开的“伤口”处，喷涌出更多混乱、污秽的能量流，其中夹杂着尖锐的精神污染，直冲二人元神！
“净化模式，展开！”江宁反应极快，双手结印，主系统的光芒转化为温和而坚韧的净化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那些污秽的能量流抵挡、消融。与此同时，他神识急速与主系统交流：“分析结构！寻找稳定通道或关闭方法！强行摧毁会导致什么后果？”
“结构极度不稳定，蕴含多重世界法则碎片冲突……强行摧毁有73%概率引发连锁崩塌，波及未知数量邻近世界……检测到微弱但纯净的本源求救信号，源于被吞噬目标……建议：顺着吸力进入，从内部瓦解核心，或可挽救该世界，并平息此次扰动。”
进入？江宁眉头紧锁。这明显是个针对他们，或者至少是针对强大存在布下的陷阱！进去容易，出来难！
罗睺显然也听到了主系统的分析，他挡开又一波扭曲能量的冲击，回眸看了江宁一眼。那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权衡与决断。“陷阱又如何？布设者，当诛。”
简短的几个字，杀意凛然，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镇定与强大自信。
江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是啊，布下这陷阱的存在，利用归墟之力，拿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做诱饵，其心可诛！而且，这异常的空间扰动，这强化版的归墟之力……是否与他们当初未能彻底净化的归墟根源有关？与洪荒的现状是否也有联系？
疑问太多，但此刻已无暇细究。
那漩涡经过罗睺一击和江宁的净化，虽未消散，但结构似乎变得更加狂乱，吸力再次增强，并且隐隐传来那头被缠绕的绿色星球的哀鸣。
“那就进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故弄玄虚！”江宁眼神一厉，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运转力量，护住自身与罗睺，“系统，全力记录坐标波动，建立逆向传送预备方案！”
“指令确认。”
罗睺见状，不再出手攻击，只是将自身威压收敛凝聚，化作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与江宁的防护力量叠加在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自成。下一刻，他们任由那狂暴的吸力卷住，化作两道流光，主动冲入了那一片混乱、充斥着毁灭与求救信号的诡异漩涡之中！
在身形被漩涡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江宁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那漩涡极深极暗处，除了破碎的星辰与那被缠绕的星球，还有一道模糊的、非人状的阴影，一闪而逝，带着冰冷的、审视的意味。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真仙以下的修士瞬间元神溃散。但对于曾经历过混沌漂流、开天辟地、乃至归墟终极之战的江宁和罗睺而言，这不过是些许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周遭的景象猛地稳定下来。
他们出现在一片死寂的星空之中。
身后，是那个正在缓缓缩小的、连接着虚无的漩涡出口。而前方——
一颗庞大得难以想象的、由无数星辰残骸和毁灭怨念聚合而成的暗影，如同癌变的肿瘤，蠕动着，延伸出无数粗壮的、带着吸盘的暗紫色触手，死死缠绕着一颗仅存的、散发着微弱但顽强绿色光辉的星球。那绿光每闪烁一次，就黯淡一分，星球表面的山川河流、城市文明的虚影在绿色光晕中若隐若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而在那庞大暗影的顶端，虚空而立着一道身影。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阴影，轮廓时而如多眼的怪物，时而如扭曲的人形，它没有散发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恶意，以及一种……仿佛在“解析”着什么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在刚刚闯入此地的江宁和罗睺身上。
陷阱的布设者，终于现身。
罗睺踏前一步，无视那充斥星空的毁灭气息，目光如万古寒冰，直刺那阴影：“汝，乃何物？”
那阴影扭曲着，发出一阵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诡异声响，在这死寂的星空中回荡：
“观测者……美味的……道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