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沈清澜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自从北京的项目被接管后,她提前返回了美国,试图在熟悉的科研环境中找回节奏。
但今夜,连实验室都显得陌生。
她站在超净工作台前,准备进行新一轮的细胞转染。手边的试剂盒空空如也,本该由助理补充的培养基迟迟没有送来。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丽莎,”她接通内线电话,“我需要的hEK293细胞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沈博士,威廉姆斯教授交代,您目前负责的项目需要重新进行安全评估。在评估完成前,所有实验材料暂停供应。”
听筒里传来忙音。沈清澜缓缓放下电话,指尖冰凉。安全评估——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打开实验室的公共数据库,试图调取之前的实验数据,却发现访问权限已被限制。屏幕上跳出的红色警示框,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走廊传来脚步声,是隔壁实验室的博士生们结束组会,正热烈讨论着刚才的报告。经过她的实验室时,谈笑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匆匆扫过,又迅速移开,仿佛她是某种需要避开的传染源。
她想起一个月前,这些学生还争相申请来她的实验室轮转。如今,他们连一声问候都吝于给予。
手机震动,是《细胞》杂志发来的邮件——她历时两年完成的论文被拒绝接收,审稿人质疑其中部分数据的真实性。而这部分数据,恰好与“银龄计划”的技术核心有关。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静的太平洋。月光下的海面泛着细碎的银光,本该让人心安的景色,此刻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凉。
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李璟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两份咖啡。
“听说你回来了。”他将一杯咖啡放在工作台上,“三分糖,双份奶油,没错吧?”
沈清澜没有碰那杯咖啡:“连你都听说了?”
“学术圈很小。”李璟倚在门框上,“特别是负面新闻,传得比病毒还快。”
她转身面对他:“你也认为我泄露了数据?”
李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来一个U盘:“这是你要的测序数据。我绕开了系统权限,从备份服务器直接下载的。”
这个举动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分量。在科研机构,私自调取数据是严重违规。
“为什么帮我?”她问。
“因为我相信科学不会说谎。”李璟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真的造假,数据早晚会揭穿你。如果没有,那么真相也早晚会水落石出。”
他离开后,实验室重归寂静。沈清澜插入U盘,开始分析测序结果。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如瀑布般流淌,这是她最熟悉的语言,唯一不会背叛她的领域。
凌晨三点,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异常的数据点——一个本该被标记为噪声的序列,却呈现出人为修改的痕迹。修改时间,恰好在她离开美国前往北京的那天。
这不是巧合,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有人不仅要毁掉她在中国的项目,还要摧毁她在学术界的声誉。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艾伦,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我正在追踪数据泄露的源头。有个发现你可能感兴趣——那些所谓从你实验室流出的‘机密数据’,实际上是从一个位于新加坡的服务器上传的。”
“新加坡?”
“更确切地说,是某家跨国药企在新加坡的研发中心。”艾伦停顿了一下,“这家药企,最近正在收购陆氏集团的大健康业务。”
陆寒霆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中。是巧合,还是又一个陷阱?
窗外,曙光初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的战斗,才刚刚启幕。
在这个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她成了最孤独的守望者。
但孤独不代表软弱,
正如黎明前的黑暗,
从来都是为了迎接更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