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签署婚约的墨迹也仿佛未干,下一项程序便已提上日程——搬入玺园。那是陆寒霆名下位于京都核心地段、却难得闹中取静的一处顶级平层府邸,象征着陆家继承人毋庸置疑的地位与财富。
没有盛大的仪式,也没有亲友的围观,搬家的过程低调而高效,完全符合这场婚姻的本质。沈清澜的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衣物、书籍和那套跟随她多年的手术器械模型,她只带走了阳台上那几盆长势喜人的绿萝。陆寒霆派来的专业团队在短短半天内,就完成了所有物品的打包、运输和归置。
当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独自站在玺园那扇厚重的、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的铜门前时,心中涌起的不是欣喜或期待,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与疏离。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冽的、带着雪松与皮革调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挑高近六米的客厅宽敞得近乎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视野绝佳,却也更显室内的冷清。整体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干净,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价值不菲,透着无可挑剔的品味,却也像是精心设计的样板间,缺少生活的温度和人烟气息。
她的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放置在次卧——一间同样宽敞、带独立卫浴和衣帽间的套房,装修风格与主卧一致,只是面积稍小。显然,这是为她准备的“客卧”。主卧与次卧之间,隔着宽阔的客厅和书房,泾渭分明,如同两人在协议中划定的界限。
她带来的那几盆绿萝,被佣人小心地摆放在了次卧的窗台上,为这片冷色调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格格不入的、顽强的生机。
傍晚,陆寒霆回来了。
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嘀”声,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递给候在一旁的管家,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站在次卧门口的沈清澜身上。
他今日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工作进度:“都安顿好了?”
“嗯。”沈清澜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习惯,或者需要添置的,直接告诉管家或者助理。”他补充了一句,算是尽到了“协议丈夫”的基本关怀。
“这里很好,没什么需要添置的。”沈清澜的回答同样客气而疏离。她环视了一下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家”,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只是觉得……有点空。”
陆寒霆正准备走向书房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空?”
“嗯。”沈清澜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可能是因为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太新了,没什么烟火气。”
她只是陈述客观感受,没有抱怨,也没有要求。
陆寒霆沉默地看了她几秒,似乎在消化她的话。他习惯了这种空旷和秩序,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她的“不习惯”,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空间即将迎来另一位长期居住者,而这位居住者的感受,或许是他需要考虑的因素之一。
“习惯了就好。”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便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沈清澜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轻轻吁了口气。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这里的视野无疑是最好的,能将大半个京都的繁华尽收眼底,但她却感到一种置身事外的漂浮感。
这里不是她的家,只是一个为期两年的、豪华的暂住地。
她回到次卧,关上门。房间隔音极好,瞬间将外界的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她走到窗边,用手指轻轻触碰着绿萝翠绿的叶片,那蓬勃的生命力是她此刻唯一熟悉的慰藉。
搬入玺园的第一天,就在这种相敬如“冰”、界限分明的氛围中过去了。
深夜,沈清澜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味道。她起身,打开床头灯,拿起一本厚重的医学专着,试图用熟悉的知识来驱散内心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陆寒霆从书房出来,回到了主卧。
整座宅邸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沈清澜放下书,关掉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搬入玺园,意味着这场契约婚姻,进入了实质性的同居阶段。未来两年,她将与那个深沉难测的男人,在同一屋檐下,上演一场名为“夫妻”的戏码。
这仅仅是个开始。适应,将是她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