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的清晨是被茶香催醒的。天刚蒙蒙亮,桐茶就攥着竹编小篮子站在民宿门口,鼻尖动了动——是张阿姨在煎茶芽饼,香气混着晨露的湿润飘过来。“爸爸快起!张爷爷说今天要移栽新茶苗,晚了太阳晒得苗儿蔫。”他扒着主卧的门喊,小嗓门里满是雀跃,发梢还沾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樱花瓣。
周聿揉着眼睛出来时,沈清姿已经在帮桐樱扎樱花辫。小姑娘正对着镜子摆弄画笔,速写本摊在桌上,上面画着好几版茶苗图案:“妈妈,我要把新茶苗画得壮壮的,让游客一看就想带几株回家。”沈清姿笑着帮她别上发夹:“咱们樱宝的画最有灵气,等会儿拿给老社长看看,说不定能印在茶苗盆栽的标签上。”
移栽茶苗的地方在山坳的新茶田,老社长带着几个茶农正往地里运营养钵。桐茶一到就抢着帮忙,踮脚要抱装满茶苗的竹筐,周聿赶紧扶住筐沿:“咱们分工,你负责把茶苗从筐里拿出来递给爷爷,爸爸来搬筐,好不好?”桐茶认真点头,小手指捏着茶苗茎秆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这是张爷爷教他的,新苗的须根最娇贵。
刚栽完半畦,老社长突然直起腰往天上看,眉头皱起来:“这天怎么说变就变?西边的云都压下来了!”话音刚落,风就卷着樱花花瓣刮过茶田,沈清姿举着遮阳帽喊:“怕是要下阵雨!新栽的茶苗最忌涝,尤其是那几株引进的金观音品种苗!”
周聿立刻招呼茶农:“先把品种苗移到高处,拿塑料布挡一挡!”桐茶听见“品种苗”三个字,转身就往放苗的竹篓跑——刚才他特意记住了那几株叶片带金边的茶苗,就摆在田埂边。雨点子“噼啪”砸下来时,他已经抱着一株品种苗往坡上冲,小皮鞋踩得泥点乱飞。
“茶芽别跑!小心摔着!”周聿追上去时,正看见儿子把茶苗塞进一块大岩石下的凹处,还用自己的竹编筐扣在上面挡雨。桐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喊:“爸爸,这里能遮雨!我再去抱剩下的!”说着又扎进雨里,小小的身影在雨幕中格外显眼。
沈清姿和桐樱也没闲着。桐樱翻出速写本里的硬卡纸,用防水彩笔在上面画了个醒目的樱花标记:“妈妈,咱们把这个贴在品种苗旁边,别让大家不小心踩着!”沈清姿灵机一动,撕下半截裙摆上的樱花纹布条,和女儿一起把卡纸系在小树枝上,插在岩石四周——红布条配粉樱花,在雨里格外醒目。
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等云层散开时,田埂上已经积了一层水。老社长蹲在岩石旁,看着被竹筐护得好好的品种苗,伸手摸了摸桐茶的湿头发:“我的小茶芽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这几株苗可是咱们茶旅体验区的宝贝,多亏你了。”桐茶抿着嘴笑,手里还攥着沾泥的竹筐绳:“张爷爷说,茶苗就像小娃娃,要好好保护。”
雨后天晴的茶田格外清新,樱花花瓣沾着水珠落在茶苗上,像缀了层碎钻。桐樱举着画本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老社长:“爷爷,你看我画的茶苗标签,以后游客来认领茶苗,就能用这个做标记啦!”画纸上,茶苗旁边画着小小的全家福,青桐叶和樱花绕在边缘,下面写着“云岭守护苗”五个字。
老社长越看越喜欢,当即拍板:“就用这个!明天我就让人把图案印出来,每个认领茶苗的游客都送一张,再附上你们青桐树下的故事——这才是咱们云岭的温度。”周聿帮沈清姿拂去发梢的水珠,看着孩子们在茶田边追蝴蝶,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阵雨格外珍贵——它让茶苗扎下了更深的根,也让孩子们的成长多了份鲜活的印记。
傍晚回去时,桐茶的小皮鞋沾满泥,却执意要自己洗:“这是保护茶苗沾的泥,要自己收拾。”桐樱则趴在桌边,给每张标签草稿都添上了小小的青桐叶:“妈妈说,青桐树是爸爸妈妈的缘分,加上樱花和茶苗,就是咱们家的味道。”沈清姿坐在旁边缝补被扯坏的裙摆,周聿帮她穿针引线,窗外的樱花树在暮色里轻轻摇晃,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睡前,周聿把桐茶的湿竹筐挂在屋檐下,又给两个孩子端来热腾腾的山茶姜茶。桐茶捧着杯子,忽然说:“爸爸,等咱们回城里,我也要在阳台上种一株茶苗,就用今天的樱花标记。”桐樱跟着点头:“我还要画一张更大的全家福,贴在花盆上!”
周聿和沈清姿对视一笑,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孩子们脸上。从青桐树下的初遇到云岭茶田的守护,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株茶苗,在岁月里扎根、生长,而桐茶的担当、桐樱的巧思,正是这棵“家庭之树”上,最鲜嫩动人的新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