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像头濒死的巨兽吐出最后一口气。
洛羽珩扶着担架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简易担架的木板硌得手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焦灼——御杰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搭在担架边缘的左手垂落着，黑血已经浸透了新换的纱布，在木板上晕开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条正在爬行的毒蛇。
“还有多久到基地？”洛羽珩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扫过前方灰蒙蒙的天际。天边的鱼肚白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三个街区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陈辰扛着王胖子的金系巨斧充当临时警戒，闻言回头看了眼担架，眉头拧成个疙瘩：“最快也要半小时。这附近的丧尸被刚才的枪声引来了不少，张图和阿东在后面清理，速度快不起来。”他的作战服上沾着干涸的血渍，左臂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渗血，却毫不在意地用袖子蹭了蹭，“江医生，他还撑得住吗？”
江梓豪正用三级治愈系异能持续压制御杰伤口的毒素，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淡绿色的异能光芒忽明忽暗，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不好说……毒素在侵蚀神经，他的体温还在降。”他抬头看向洛羽珩，眼神里带着恳求，“洛队长，必须再快点。”
洛羽珩咬紧牙关，刚想让大家加快脚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地顿住——
仓库外的空地上，三十个穿着黑色军部制服的人影正站在晨雾中，手里的制式步枪枪口一致对准他们，黑洞洞的枪口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一群蛰伏的毒蛇，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吐出獠牙。
“什么人？！”陈辰瞬间将巨斧横在身前，金系异能下意识地运转，在体表凝聚出一层薄薄的铠甲。他的脸色骤变，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白蔷薇部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蔷薇部队——威远基地直属的秘密部队，只听从最高指挥部的命令，据说每个成员都是五级以上的异能者，装备着基地最顶尖的武器，行事狠辣，从不留活口。陈辰在三年前的一次任务中见过他们出手，那是一场针对七级变异兽的围剿，白蔷薇部队只用了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代价是整片山林被夷为平地，连带着附近的幸存者营地也被炮火覆盖，无一生还。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冰系异能在掌心凝聚，却因为紧张而有些紊乱，冰碴簌簌落在地上，“我们的行动是保密的……”
洛羽珩的心脏沉了下去。白蔷薇部队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医疗数据箱。他下意识地看向担架上的金属箱，御杰的手指还紧紧扣着箱盖，仿佛即便昏迷，也在坚守着什么。
晨雾渐渐散去，露出为首那人的模样。
那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军部制服，外面罩着件纤尘不染的白色大褂，像是刚从实验室走出来。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腕骨突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青筋隐隐可见，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手枪。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金属框眼镜，镜片反射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莫名觉得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能剖开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的五官过分俊朗，眉骨高挺，唇线清晰，组合在一起本该是温和的模样，却因为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几分禁欲，又几分诡异，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面具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獠牙。
“医疗数据箱。”那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洛羽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水系异能，六级，而且极其精纯，比御杰平时展露的能量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透深浅。
【系统“御姐模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机械音里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检测到高威胁目标：顾之宴。】
【身份：原白蔷薇部队队长，现基地特殊行动部负责人。】
【异能：水系六级（变异分支：低温冻结）。】
【危险评级：S+（备注：曾单人覆灭三个敌对基地，手段未知，疑似与御杰存在旧识关联）。】
【触发主线任务分支：【守住数据箱】。】
【任务要求：阻止顾之宴夺取医疗数据箱，坚持至威远基地支援到达。】
【任务奖励：“御杰好感度+20”“未知异能碎片（1\/5）”。】
【失败惩罚：数据箱被夺，所有与医疗系统相关的任务链永久关闭。】
系统提示音未落，顾之宴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担架上的金属箱上，镜片后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看来我的消息没错，果然在这里。”他抬了抬下巴，枪口微微上扬，“给你们十秒钟考虑，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动手？”
“做梦！”陈辰怒吼一声，五级火系异能瞬间爆发，橘红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成火球，“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凭什么给你们？！”
“凭什么？”顾之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笑出声，银边眼镜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光，“就凭我身后的三十支枪，凭你们现在的状态——”他的目光扫过洛羽珩疲惫的脸，扫过苏晴紊乱的冰碴，扫过江梓豪摇摇欲坠的治愈光芒，最后落在担架上昏迷的御杰身上，“还有一个快死的七级水系。”
他的话语像冰锥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却又残酷地揭露了现实。陈辰小队经过连番激战，异能消耗大半，人人带伤；洛羽珩的雷系异能在击退王胖子后所剩无几；苏晴的冰系几乎枯竭；唯一能指望的御杰陷入昏迷，还中了剧毒。而对方，三十个全副武装的白蔷薇队员，个个气息沉稳，异能波动均匀，显然是全盛状态。
“陈队，别冲动。”张图拉了拉陈辰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白蔷薇部队不受基地条例约束，他们真的会开枪的。”他的脸上带着恐惧，三年前那场炮火覆盖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我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陈辰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火球在掌心剧烈跳动，却终究没有掷出去。他知道张图说的是实话，白蔷薇部队的权限比他们高得多，就算杀了他们，也能用“执行任务”四个字搪塞过去，没有人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御杰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地扫过眼前的景象，最终定格在顾之宴那张戴着眼镜的脸上。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却足以让离他最近的洛羽珩听清——
“顾之宴……”
御杰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仿佛这三个字都淬着寒气。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左手撑在担架上，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黑血再次涌了出来。
“别乱动！”洛羽珩连忙按住他，却被御杰猛地推开。
御杰扶着担架边缘，缓缓站起身。他的身体还在摇晃，脸色白得像纸，却硬生生挺直了脊梁。七级水系异能虽然微弱，却在他周身萦绕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将他和身后的金属箱护在其中。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向顾之宴，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滚。”
一个字，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引爆了空气中的张力。白蔷薇部队的队员们同时握紧了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顾之宴一声令下，子弹就会倾泻而出。
顾之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挑了挑眉，银边眼镜后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哟，零号，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他刻意加重了“零号”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嘲讽，“怎么，手痒了没？陪我玩三分钟？”
“零号”这个代号像一道闪电劈在洛羽珩心头。他猛地看向御杰，对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伤口的黑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金属箱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原来系统说的“旧识关联”是真的。御杰和顾之宴不仅认识，还很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零号”或许就是御杰在白蔷薇部队时的代号。洛羽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起御杰总是沉默的样子，想起他身上那些旧伤，想起他对基地高层的冷淡，原来都有原因。
“顾之宴，你没资格叫这个名字。”御杰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的水雾开始凝结成细小的冰粒，“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如果我说不呢？”顾之宴收起了手枪，慢条斯理地卷起白大褂的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那箱子里的东西，本来就该属于我们。你偷走它，藏了这么多年，以为能瞒一辈子？”
“偷走？”御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被触及了什么逆鳞，“当年的事，你有脸提？！”
“当年的事怎么了？”顾之宴的笑容淡了下去，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冰冷，“若不是你心软，我们早就完成任务了，也不会有后来的背叛者。零号，你该清楚，只有白蔷薇部队能保护那东西，放在你们这些废物手里，只会引来祸端。”
“闭嘴！”御杰的冰粒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朝着顾之宴飞去。
顾之宴侧身避开，六级水系异能瞬间发动，身前出现一道半透明的水墙，将冰针尽数挡下。水墙与冰针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溅起的水花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看来你是真的手痒了。”顾之宴的笑容彻底消失，语气变得冰冷，“也好，就让我看看，这几年你除了心软，还学会了什么。”他对着身后的队员挥了挥手，“看好他们，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白蔷薇队员齐声应道，枪口依旧对准洛羽珩等人，却有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留出中间的空地。
洛羽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感觉到御杰的状态极差，连站立都很勉强，根本不可能是六级水系异能者的对手。顾之宴显然是故意刺激御杰，想让他在重伤状态下动手，趁机夺取数据箱。
“御杰，别上当！”洛羽珩上前一步，挡在御杰身前，五级雷系异能虽然微弱，却还是在掌心凝聚起一丝蓝紫色的电弧，“他是故意的！”
御杰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黑瞳里闪烁着一种洛羽珩从未见过的决绝：“这是我的事。”他看向顾之宴，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分钟，是吗？我陪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洛羽珩的阻拦，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走向空地中央。左手的黑血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像一条不屈的血线，延伸向顾之宴的方向。
顾之宴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也迈步走了过去。白色大褂在晨风中飘动，与御杰灰绿色的作战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一场注定无法调和的对决。
晨雾彻底散去，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空地上。三十支枪口依旧对准洛羽珩等人，空气中弥漫着水系异能特有的寒意和一触即发的紧张。洛羽珩握紧了拳头，看着空地上对峙的两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不知道御杰和顾之宴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但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分钟，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系统“御姐模式”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检测到御杰情绪波动剧烈，异能出现不稳定迹象。建议宿主做好随时支援准备，顾之宴的真实实力可能不止六级。】】
洛羽珩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顾之宴的背影，雷系异能在体内缓缓积蓄。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绝不会让御杰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空地上，御杰停下了脚步，与顾之宴相距十米。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在碰撞，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道冰冷，一道决绝，即将在这片染血的土地上，展开一场锋芒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