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的洞口外面，有变异藤蔓还在微微颤动，残留的紫色花粉像被揉碎的星子，飘散在潮湿的空气里打着旋儿。
御杰站在藤墙前，指尖凝结出细密的冰珠，随着他手腕轻转，冰珠瞬间连成一片半透明的冰膜，牢牢贴在藤蔓编织的屏障上。
冰膜泛着淡淡的蓝光，将最后一缕试图钻进来的雾气挡在外面，连洞外淅淅沥沥的风雨声都被滤得模糊了，只剩下洞内安稳的寂静。
他抬手摸了摸冰膜，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心里却莫名有些发烫。
昨晚的记忆像被打碎的玻璃，锋利的碎片混着温热的呼吸、急促的心跳、还有洛羽珩那句带着梦呓的“余禹杰”，在脑海里反复闪烁，扎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还好……大家都没事。”御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林宇还蜷缩在角落，眉头紧锁，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像是在梦里哭过一场；
苏晴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的冰雾比昨晚更浓郁，连鬓角都凝着细碎的白霜，显然是在梦境中突破了瓶颈，气息都沉稳了不少；
林野靠在岩壁上，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眼眶红红的，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温暖的事。
只有洛羽珩，还躺在林宇用藤蔓临时搭起的小床上，眉头微蹙，呼吸带着点不稳的急促，侧脸在洞壁反射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只是唇瓣有些红肿，透着不自然的红，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磨过。
御杰的目光在那抹红上顿了顿，耳尖“腾”地一下就热了。他像被烫到似的赶紧转过身，快步走向山洞深处——那里被林宇用粗壮的藤蔓隔出了一块小空间，地上铺着干净的帆布，权当临时厨房。
拉开空间背包的瞬间，金属搭扣“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御杰定了定神，伸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油光锃亮的糖醋排骨装在青花瓷盘里，酱汁浓稠得能拉出细丝，颤巍巍地挂在骨头上；
金黄的糖醋里脊码得整整齐齐，裹着琥珀色的糖衣，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做好不久；
拳头大的肉丸子泛着油光，撒在上面的葱花绿得亮眼，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东坡肉颤巍巍地卧在砂锅里，肥瘦相间，酱汁沿着边缘缓缓流淌，连空气里都飘着黄酒的醇香；
炖肘子的香气最霸道，混着八角桂皮的醇厚，一掀开盖子就往人鼻子里钻，肉皮炖得透亮，轻轻一碰就颤悠；
麻辣鸡的红油上飘着白芝麻，辣椒的辛香像小钩子，勾得人舌根发麻；
辣椒炒鸡蛋的香气最家常，金黄的蛋液裹着鲜红的辣椒，透着股烟火气，让人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灶台；
香菇炖鸡的汤面上浮着层薄薄的油花，香菇的鲜美混着鸡肉的醇厚，暖得人心头发颤；
滑虾汤里的虾仁白得透亮，点缀着翠绿的香菜，汤清得能看见碗底的姜片；
酱鸭子被斩成匀称的块，酱色的皮油光发亮，连骨头缝里都浸着咸香……
不过片刻，临时搭起的石台上就摆满了菜肴，热气腾腾的，香气像长了腿似的，在山洞里蔓延开来，驱散了残留的阴冷和迷幻气息。
御杰看着这些菜，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些都是他空间里存着的“硬菜”，有的是用新鲜食材做的，有的是找到的真空包装加热的，刚末世时空间存的食物，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唔……什么味儿啊……”
石台下传来一阵含糊的嘟囔，陈沐阳揉着眼睛坐起来，鼻尖使劲嗅了嗅，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只闻到肉香的小狗。他像是被按了启动键，“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就冲到石台边，盯着那盘炖肘子直咽口水：“我的个亲娘哎……这是肘子？还是炖得脱骨的那种？御杰，你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抓，被御杰轻轻拍开手背：“还没洗手。”
“洗什么手！”陈沐阳咂摸着嘴，眼睛都黏在菜上了，手指还在半空恋恋不舍地晃着，“这香味儿，隔着十里地都能勾人魂！我跟你说御杰，你这手艺要是搁末世前，开饭馆指定火！到时候我给你当跑堂的，管饭就行！”
“什么饭馆？有吃的了？”江梓豪也被香味叫醒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凑过来，睡眼惺忪的，可看到石台上的菜，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我的天，滑虾汤！还有酱鸭子！御杰，你是百宝箱吧？怎么什么菜都会做，这次直接整出满汉全席了？”
“快尝尝！”陈沐阳已经顾不上洗手了，拿起旁边备用的筷子就夹了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一嚼，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连眉毛都在笑，“嗯！酸甜口的！肉还嫩得很，一抿就化！比我表姑做的还香！她总说我吃得多，哪像你，做这么多还怕不够似的！”
他这一喊，动静彻底传开了。苏晴最先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咔”作响，冰系异能在体内流转的滞涩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流畅，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六级冰系的壁垒已经出现了裂痕，再努努力就能突破。刚想活动筋骨，就被石台上的香气勾得挪不开眼：“这么多菜？御杰，你可真够意思。知道我们昨天耗了不少力气，特意给补补？”
林野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红红的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梦里的温暖还残留在心头，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鼻尖突然有点酸。他走到石台边，看着那盘辣椒炒鸡蛋，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个我爱吃，我妈以前总说，辣椒炒鸡蛋配米饭，能吃三大碗。那时候总嫌她唠叨，现在……”他顿了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鸡蛋的香混着辣椒的辣在舌尖炸开，眼眶又有点热，“现在想再听她唠叨一句都难了。”
“那就多吃点。”御杰递给他一双干净的筷子，声音放得很轻，“锅里还有米饭，我去盛。”
“哎，谢了御杰。”林野接过筷子，用力点了点头。
林宇是被炖肘子的香气唤醒的。他睁开眼，梦里齐雨的笑容还没散去，眼眶依旧湿润，可闻到那股熟悉的肉香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走到石台边，看着那盘香菇炖鸡，突然想起齐雨以前总说，她爸爸最会做这个，用砂锅慢炖三个小时，鸡肉酥得能吸溜着吃，还说等末世结束了，要做给大家尝尝。
“愣着干嘛？吃啊。”陈沐阳塞给他一个肉丸子，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丸子是纯肉的，一点淀粉没放，你尝尝，跟你以前带的那个牌子一个味儿。”
林宇接过丸子，塞进嘴里，温热的肉汁在舌尖炸开，带着点淡淡的葱姜香，确实和他以前常给齐雨买的那个牌子很像。他眼眶一热，赶紧又夹了个丸子塞进嘴里，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
最后醒来的是洛羽珩。他是被陈沐阳的大嗓门吵得皱紧了眉，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带着层层叠叠的混沌，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闪回——余禹杰含笑的眼睛、温热的唇、带着草木香的呼吸，还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缠绵……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还有点灼热的麻，像是真的被用力吻过。
怎么回事？洛羽珩皱紧了眉，梦里的吻……难道是真的？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荒唐的念头，可鼻尖突然钻进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糖醋的甜、辣椒的辛、还有鸡汤的鲜，瞬间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醒了？”御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手里拿着个空碗，“快过来吃点东西吧，菜快凉了。”
洛羽珩抬头，看见御杰站在石台边，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眼神有点闪躲，不敢直视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这小子怎么了？洛羽珩心里纳闷，刚想开口问，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御杰的唇——那里也泛着点不自然的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磨过，和自己的嘴唇一模一样。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快得让他抓不住，像水中的倒影，刚想细看就散了。
“今天这么多菜啊。”洛羽珩打了个哈欠，故意装作没看见那抹红，走到石台边，目光落在那盘东坡肉上，眼睛一亮，“嚯，还是带皮的，御杰，这么多菜，改善伙食啊。”
御杰“嗯”了一声，低头往碗里盛滑虾汤，手指微微发颤，勺子碰到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他本来想趁着大家都醒了，说一下昨晚迷幻花粉的事，提醒大家以后注意那些紫色的花。可刚才看到洛羽珩红肿的嘴唇，还有他自己现在发烫的耳根，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是别说了吧……御杰心里乱糟糟的，说了又能怎么样？让洛哥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别人，还……还做了那种事？他肯定会尴尬死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我趁人之危……
“发什么呆呢？”洛羽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拿起筷子夹了块麻辣鸡，辣得吸了口气，“给我也盛碗汤，解解辣，谢了。”
“哦，好。”御杰赶紧应声，手忙脚乱地给他盛汤，结果勺子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碗里，溅了点汤在手上。
“慢点，没人跟你抢。”洛羽珩看着他通红的耳根，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子今天怎么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苏晴坐在对面的石头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先是注意到洛羽珩红肿的嘴唇，心里“咯噔”一下——这哪像是被蚊子咬的？山洞里哪来的蚊子？分明是被人亲的！然后又看到御杰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还有他那慌乱的样子，指尖都在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啧啧，这俩人……苏晴在心里偷笑，御杰可以啊，平时看着蔫蔫的，下手挺利索啊，都敢光明正大亲洛羽珩了，连演戏都不用我这个工具人打掩护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看向还在埋头苦吃的陈沐阳：“陈沐阳，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吃饭要安静吗？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生怕别人抢你的？”
陈沐阳嘴里塞满了肘子肉，含含糊糊地说：“太香了嘛……忍不住……再说了，御杰做这么多，就是让咱们吃的，不大声点夸夸他，对得起这肘子吗？”他说着又塞了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
“确实该多吃点。”苏晴话锋一转，眼神似笑非笑地瞟了洛羽珩一眼，故意把声音提高了点，“我们老大最近都瘦了，脸都尖了，是该补补，不然怎么保护我们？”
洛羽珩正啃着排骨，闻言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瘦了吗？没感觉啊。上次林宇给我测体重，还重了两斤呢。”
御杰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他当然知道苏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眼神分明是在调侃他和洛羽珩，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这个苏晴姐……御杰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心里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像喝了口蜂蜜水，甜丝丝的。他偷偷抬眼看向洛羽珩，对方正专注地对付一块排骨，侧脸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还沾了点酱汁，完全没听出苏晴话里的深意，傻得有点可爱。
“瘦了好多呢。”苏晴不依不饶，夹了块最大的东坡肉放进洛羽珩碗里，“多吃点这个，补气血，看你最近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谢了。”洛羽珩毫无防备地接过来，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苏晴你贴心，知道疼人，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吃。”他说着瞟了陈沐阳一眼。
“我这不是吃给御杰看吗？说明他做的好吃！”陈沐阳不服气地反驳，又夹了个肉丸子。
看着洛羽珩这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苏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俩一个敢做不敢认，一个傻得像块木头，真是急死个人。难怪进展这么慢，照这样下去，等到末世结束都未必能捅破那层纸。
“算了算了，吃饭吃饭。”苏晴摆摆手，决定还是假装不知道，免得御杰不好意思，“再不吃，某些人就要把肘子啃光了，到时候有人该哭了。”
“谁啊？我可没……”陈沐阳刚想反驳，就被江梓豪塞了一筷子辣椒炒鸡蛋，堵得说不出话。
“快吃你的吧。”江梓豪笑着说，“御杰做这么多菜，别浪费了。对了御杰，你这滑虾汤怎么做的？鲜得很，回头教我两手，以后我也能给大家露一手。”
“就是把虾处理干净，用姜片料酒腌一下，水开了下锅，煮两分钟就行，最后撒点香菜。”御杰小声说，总算找到个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这么简单？”江梓豪惊讶地说，“我上次煮的虾汤，腥得没法喝，大家都说是泔水。”
“那是你没去虾线。”林野插嘴道，他正就着辣椒炒鸡蛋扒米饭，吃得格外香，“我妈说，虾线一定要去掉，不然腥得很。”
“学到了学到了。”江梓豪赶紧点头，“下次我试试。”
林野拿起碗，又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就着辣椒炒鸡蛋，吃得格外香。梦里的温暖还在心头萦绕，可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队友，看着石台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起码他们还活着，还能在一起吃饭，还能互相打趣，这就比什么都强。末世再苦，有这群人在身边，就不算太难熬。
林宇默默地喝着香菇炖鸡汤，鸡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五脏六腑。他想起齐雨，心里依旧会痛，像被针扎似的，可看着身边这些人，突然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往前走。他的木系异能，不仅要用来战斗，还要像这藤蔓一样，把大家紧紧连在一起。
御杰看着大家吃得热火朝天，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他盛了碗滑虾汤，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时不时瞟向洛羽珩——他正和陈沐阳抢最后一块肘子，两人手抓着同一根骨头，谁也不肯松手，脸上都沾了点酱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就这样吧。御杰在心里默念，昨晚的事，就当是个意外，一场被花粉搅乱的梦。
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微微发红的唇，还有洛羽珩那抹醒目的红时，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
洞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碎掉的金子。
石台上的菜渐渐少了下去，大家的笑声和说话声在山洞里回荡，带着浓浓的烟火气，驱散了末世的阴霾，也暂时掩盖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带着余温的秘密。
洛羽珩啃完最后一块排骨，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浑然不觉自己红肿的嘴唇和御杰躲闪的目光，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香，比基地里的压缩饼干强一百倍。他伸了个懒腰，看着洞外透进来的阳光，笑着说：“雨停了，吃完饭收拾一下，咱们该出发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变异植物有没有安分点。”
“我刚才用藤蔓探了一下，外面的植物长得更密了，不过暂时没发现有攻击性。”林宇擦了擦嘴，说道，“但还是得小心点，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