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妻子宋倩当年是被路过的柴筱风无意之中所救,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在暗中安排!
秦桧看着弟弟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那位贵人安排的。包括将母亲送往南方,以及派人营救弟妹,都是那位贵人一手操办。为兄……不过是承蒙其恩惠罢了。”
他的话语平和,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一旁的沈青河心中猛地一凛!
这位“贵人”……能量似乎远超想象!不仅能在金军破城的乱局中救人,还能将人安然送往南方!这绝非寻常权贵所能办到!
秦洛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感激之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雅舍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亲情重逢的喜悦之下,那层关于“贵人”和其目的的疑云,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
此时,秦桧的目光温和地转向了一直静立一旁、默不作声的沈青河。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沈青河一番,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嘴角含笑,语气真诚地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名动一方的沈青河沈姑娘了吧?”
“果然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气度不凡!难怪能与我洛弟携手,开创出百花谷这般基业!秦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青河见秦桧主动招呼,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盈盈一礼,脸上带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轻声道:
“秦大哥过奖了。”
“小女子沈青河,见过秦大哥。”
“百花谷能有今日,全赖谷中上下齐心,秦洛大哥更是功不可没,青河不敢居功。”
她话语一顿,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向秦桧,切入正题:
“不知秦大哥此番特意邀约青河前来,所为何事?”
“信中提及,有要事相商,关乎百花谷未来大局,青河心中,甚是疑惑。还请秦大哥明示。”
秦桧闻言,脸上笑容不变,却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沈姑娘误会了。”
“今日邀约姑娘前来,其实……并非秦某之意。”
“什么?” 一旁的秦洛闻言,猛地从激动的情绪中惊醒,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大哥……不是你?那……那是谁?”
秦桧目光转向雅舍内侧一扇紧闭的房门,神色变得恭敬起来,缓缓说道:
“真正想见沈姑娘的……是那位贵人。”
“贵人?!” 秦洛失声惊呼,“大哥!你是说……那位贵人……此刻也在这里?!”
“正是!” 秦桧 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他的话音未落……
“吱呀!” 一声轻响。
雅舍内侧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缓步从内堂走了出来。
此人约摸四十岁上下年纪,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儒雅长衫,衣料看似普通,却隐隐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光泽。
他面容清俊,眉目如画,肤色白皙,一双眸子深邃如潭,仿佛能洞悉人心。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容貌,竟似未曾被岁月侵染太多,依旧保持着一种青年般的清朗俊逸,唯有眼角几道极浅的细纹,透露出些许成熟的韵味。
他气质温润如玉,步履从容,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却又内敛深沉,不露锋芒。
秦洛和沈青河看到此人,皆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此人的气场和风采,是他们生平仅见!绝非寻常官宦或富商可比!
秦桧见此人出来,立刻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谦卑地说道:
“谢公!沈姑娘……已经到了!”
那位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扫过秦桧,最终落在了沈青河的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力量。
雅舍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中年男子目光落在沈青河身上时,竟似被定住了一般,身躯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他口中近乎无声地呐呐自语,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透过眼前的少女,看到了遥远时空中的另一个身影:
“像……太像了……”
“这眉眼……这气韵……”
“简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沉浸在某种强烈的回忆与震撼之中,几乎难以自拔。
沈青河心思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对方神态的异常。
她听到秦桧恭敬地称呼对方为“谢公”,再结合此人的年龄、气度以及那份远超寻常权贵的能量,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名字——谢致远!
是了!定然是他!
沈青河依稀记得,自己年幼时似乎随父母亲见过此人几面,只是年代久远,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万千疑问,瞬间涌上沈青河心头:
他为何指名要见我?
他如今究竟是何立场?
他约我们在此秘密相会,所图为何?
更重要的是……玲儿妹妹可知晓此事?
然而,此刻绝非探究这些的时候。
沈青河强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从容与镇定。
她上前一步,依着晚辈见长辈的礼节,盈盈一拜,声音清越而不失恭敬地说道:
“晚辈沈青河,见过谢叔叔!谢叔叔万福金安!”
她这一礼,既是对长辈的尊重,也巧妙地点明了自己或许知晓对方与沈家的渊源,更是一种不卑不亢的试探。
谢致远被沈青河的声音唤回神智,眼中迷离之色迅速褪去,恢复了之前的温润与深邃。
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夹杂着感慨、追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青河……不必多礼。快请起。” 他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多年不见,你已出落得如此……英气不凡。你母亲若在天有灵,定然欣慰不已。”
沈青河敏锐地捕捉到谢致远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恍惚与追忆,心中顿时雪亮:这位谢叔叔与自己那位早已逝去的母亲之间,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过往。
那声叹息般的“欣慰不已”,那近乎失神的凝视,绝非寻常长辈对故人之女应有的情态。
然而,此刻,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紧迫、更现实的疑虑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