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宗弟子隔空传来的威胁,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迎仙客栈”的上空。那充满怨毒的声音消散后,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提醒着他们仍身处这座庞大而复杂的城池。
韩辉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赤红的怒意在眼底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对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将战书下到了他们落脚之处,言语间对他们兄弟姐妹的轻蔑与侮辱,更是让他无法忍受。
“爹!他们欺人太甚!”韩辉低吼道,声音因愤怒而沙哑。
赵宇面沉如水,他的“思魄”高速运转,分析着当前局势:“对方能如此快找到我们的落脚点,并精准传音,说明在城中眼线众多,势力盘根错节。此举既是威胁,也是试探,意在扰乱我等心神,或许还想逼我们提前出手,他们便可借城内规矩将我们拿下。”
唐家兴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处青玄城中心区域那一片更加宏伟、灵光冲霄的建筑群,那里想必就是青玄大会的举办之地。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慌什么?”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孩子们,“恶犬狂吠,难道我们就要畏缩不前?他们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有所顾忌,至少在这青玄大会正式开始前,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城规对我们动手。这擂台,对我们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机会?”韩辉一愣。
“不错。”唐家兴走到房间中央,声音沉稳有力,“若我们一直隐匿不出,他们便有无数阴损手段可以施展。但若我们堂堂正正站上擂台,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们反而要顾忌颜面和规矩。这青玄大会,便是我们向外界展示‘情魄道’的第一个舞台,也是我们打破这‘残废’污名的最好战场!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何为心之力,何为不屈之魂!”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一种坚定的信念和磅礴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房间内因威胁而带来的压抑气氛。韩辉眼中的怒意渐渐转化为熊熊战意,赵宇微微点头,林逸似懂非懂地挥舞着小拳头,连睿睿也抬起了小脸,眼中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光亮。
“明日,便去报名!”
翌日清晨,唐家兴一行人早早离开客栈,朝着城中心那片宏伟建筑群走去。越靠近中心,街道越发宽阔,灵气也越发浓郁,来往的修士气息也明显强大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珍奇异兽坐骑不时从头顶掠过,引得林逸阵阵惊呼。
青玄大会的报名处,设在一座巨大的广场边缘。广场以白玉铺就,光滑如镜,中央矗立着数座高耸的擂台,被强大的阵法光罩笼罩着,显然是为了比试准备。报名处人声鼎沸,排起了数条长龙,来自各门各派、乃至无数散修的年轻修士们,个个气息不凡,眼神或倨傲,或谨慎,或充满期待。
唐家兴他们的出现,再次引来了大量的注目礼。他们这个组合实在太显眼了,尤其是韩辉那毫不掩饰的彪悍气息,赵宇过于冷静睿智的眼神,林逸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纯净好奇,以及睿睿那明显先天不足的虚弱模样,再加上石岩沉默却带着旧伤疤痕的护卫姿态,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啧,又是他们?昨天在城里闹出动静的那伙人?”
“带着这么些……也来报名参加新秀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个傻小子,东张西望的,怕是连擂台规则都听不懂吧?”
“那个病恹恹的小鬼,一阵风就能吹倒,上来送死吗?”
“领头的那人气息倒是有点古怪,不过带着这么一群拖累,能有什么作为?”
议论声比昨日在街道上更加露骨和刺耳。在这里,聚集的都是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年轻修士,竞争意识强烈,对于明显“不合群”且看似弱小的存在,排斥和轻视毫不掩饰。
唐家兴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带着孩子们排在了其中一列队伍后面。韩辉额头青筋跳动,强忍着将那些口出恶言之人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只能将怒火压在胸膛,使得他周身的气息更加灼热逼人。赵宇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默默记录着周围修士的衣着、门派标志、大致修为和言语特点,为可能到来的对手建立初步档案。林逸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对那些恶意目光回以无辜的注视。睿睿紧紧靠着唐家兴,小脸微白,但努力挺直着脊梁。
排队的过程缓慢而煎熬。终于,轮到了他们。
负责登记的这一处柜台后,坐着一名身穿灰色长袍、袖口绣着黑色弯月标记的年轻修士——正是玄阴宗弟子!他显然早已接到同门传讯,或者本身就认出了唐家兴一行人,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戏谑、厌恶和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姓名,来历,参赛者骨龄需在二十以下,报上名来。”那弟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连登记用的玉简都懒得拿起。
唐家兴平静开口:“唐家兴,携子韩辉、赵宇、林逸、睿睿,报名新秀榜。我等并无宗门,暂居落霞山。”他刻意隐去了“圣尊府”之名,此刻还不是树大招风的时候。
“落霞山?呵,哪个犄角旮旯?”那玄阴宗弟子嗤笑一声,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韩辉等人,尤其在睿睿和林逸身上停留最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足的嘲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报名区域:
“一个个不是傻愣愣,就是病秧子,还有个身上带疤的残废!怎么,你们落霞山是没人了吗?连这种货色也敢拉出来丢人现眼?修仙问道,求得是长生超脱,不是开善堂养废物!就你们这歪瓜裂枣的模样,也配踏上这青玄擂台?也敢自称什么‘府’?真是不知所谓!”
哄笑声顿时从周围响起,许多排队的修士都投来看好戏的目光,附和着那玄阴宗弟子的嘲讽。
“说得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碰运气!”
“赶紧滚回去吧,别脏了这擂台!”
“残废也来修仙?真是天大的笑话!”
韩辉的双眼瞬间被血丝充满,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积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周身空气因高温而扭曲,那赤红色的“怒魄”光芒几乎要压制不住透体而出!石岩肌肉绷紧,眼神凶悍地盯住那名玄阴宗弟子。赵宇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手指微微颤动。林逸似乎感受到了哥哥们的愤怒,也不再东张西望,皱起了眉头。睿睿吓得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唐家兴伸手,按在了韩辉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瞬间抚平了他几近暴走的怒意。他看向那名满脸讥诮的玄阴宗弟子,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青玄大会的规矩,可有写明,身体有疾者不得参赛?”唐家兴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哄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弟子被问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规矩虽未写明,但尔等杂脉,根基残缺,道途已断,上来不过是徒增笑耳!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们,免得上了擂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是否徒增笑耳,是否道途已断,非你一言可决。”唐家兴淡淡道,“既然规矩允许,便请登记。”
那弟子冷哼一声,心知无法在明面上直接拒绝,眼珠一转,指着柜台旁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头,那是测试基本力量和气劲的“测力石”,通常用于初步筛选,避免实力过于不济者浪费比赛时间。他阴险一笑:“报名可以!按惯例,需在测力石上留下痕迹,证明你有参赛的资格!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就趁早滚蛋!别浪费大爷时间!”
他笃定,这群人里,除了那个领头的可能有点本事,其他几个“残废”,尤其是那个病恹恹的小鬼和那个傻小子,绝不可能在坚硬的测力石上留下痕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充满了幸灾乐祸。
唐家兴看向韩辉,微微颔首。
韩辉深吸一口气,将胸膛中那几乎要爆炸的怒火,强行压缩、凝聚!他一步步走向那块测力石,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周身那赤红色的光芒不再狂躁外放,反而向内收敛,凝聚于他的右拳之上,使得他的拳头仿佛化作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力量波动!
那玄阴宗弟子脸上的讥笑微微僵住,他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纯粹的力量正在酝酿。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韩辉站定在测力石前,他没有嘶吼,没有蓄力很久,只是简简单单,将那只凝聚了所有愤怒、不屈与守护意志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测力石光滑的表面!
“咚!!!”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巨响炸开!
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四散的气劲。
只有那黑色的测力石表面,以韩辉的拳头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大半石身!一个清晰无比、深达寸许、边缘甚至带着些许熔融痕迹的拳印,赫然烙印其上!
刹那间,整个报名区域,鸦雀无声。
所有嘲讽、哄笑、议论,全部戛然而止!
那些原本带着轻视和戏谑目光的修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玄阴宗弟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从讥讽到错愕,再到一丝隐藏不住的惊骇,他呆呆地看着那几乎快要碎裂的测力石,又看了看收拳而立、眼神冰冷如刀锋般扫过他的韩辉,喉咙如同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