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盯着监控屏幕。光点还在闪，F-9区的信号刚恢复。幽影斥候的画面断了一阵，现在重新连上了。他滑动面板，调出三小时前的数据。
狗头人部落在山谷集合了。三支小队，有六十多人。他们带着火油罐和撞木，不是去打猎的装备。这是北线幽影斥候三队传来的消息。他们躲在岩石缝里拍下画面，发完情报就立刻转移。
凯瑟琳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投影上的兵力分布图。“这不是普通的聚集。以前他们最多十个人一起行动，现在这么多人，一定是有人指挥。”
段逸没说话。他把狗头人的行进路线拿出来对比，发现他们避开了所有巡逻路线。这不是偶然，是知道绿裔的布防规律。
“下令。”他说，“让四号和五号幽影斥候接替监视任务。三队撤到备用据点休息。不能暴露。”
凯瑟琳点头，转身去传令。她走得很稳，但语气比平时快了些。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内部还没查清，外面已经出事了。
段逸打开生命之种的链接界面。地图上全是绿色光点。每一个都是他创造的生命体。他筛选出最近七十二小时接触过狗头人代表的子体，一共十七个。其中有三个行为异常：两人交接班时多待了五分钟，另一个绕路经过通风口区域。
他把这三个名字标红，加入追踪名单。
这时通讯灯亮了。是前线回报。
“目标还在原地，没有移动。但他们开始搭帐篷，像是要长期驻扎。”
段逸皱眉。狗头人从不建营地。他们习惯打了就跑。这种做法不对劲。
他打开加密频道，向所有幽影斥候发布新命令：“保持距离，只观察，不靠近。一旦发现攻击准备，立刻回传坐标，不准擅自行动。”
命令刚发出去，监控画面突然抖了一下。F-9区的信号强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画面边缘出现波纹状干扰。
“出问题了。”段逸低声说。
系统日志显示，有种高频魔力波动正在覆盖该区域。这种频率不在常规侦测范围。它专门干扰低阶生命链接的信号。
“这不是狗头人能做到的事。”他说。
凯瑟琳走回来，看了眼数据。“反侦察装置？”
“对。而且是定向释放的，只针对我们的监视系统。”段逸关闭主频通道，切换到备用信道。“通知所有小队，换用b级加密频率。动作要快。”
凯瑟琳照做。五分钟后，新频道建立完成。四号小队传来确认信号，位置已更新。
段逸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影教的人。匕首上的真菌孢子、黑暗精灵的渗透、现在的反侦测技术——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组织。
但他还不能动手。
碎岩今天上午参加了军事会议。他在会上提议让狗头人参与外围巡查。当时段逸注意到他的指环闪过蓝光。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反光，是激活了某种信物。
他调出碎岩今天的行动记录。从会议室出来后，他去了中层补给站，登记领取夜巡装备。路线正常，时间也对得上。但在第十三分钟，他的轨迹消失了七秒。
那里是监控盲区，在老矿道通风口附近。
段逸放大那个位置的画面。地面有轻微拖痕，像是有人蹲下过。他启动气味分析模块，结果显示空气中残留着微量深渊金属的味道——和匕首上的成分一样。
他截下这段录像，加上四重加密，存进临时档案。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只要一动手，对方就会警觉。现在必须等。
他再看F-9区的地图。狗头人还在等。他们在等一个信号。
晚上八点，幽影斥候四队传来最新情报：狗头人开始分组整队，部分成员检查武器，火油罐被集中堆放。
“他们要动了。”凯瑟琳说。
段逸摇头。“还不是时候。他们在等命令。”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切断我们的监视信号。”段逸指着屏幕，“如果是真的进攻，他们会先破坏侦查节点。但他们没有。他们在让我们看。”
凯瑟琳沉默了几秒。“你是说，这是试探？”
“或者诱饵。”段逸说，“想看看我们怎么反应，有没有调动主力，防线有没有漏洞。”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段逸说，“继续监视。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
凯瑟琳看着他几秒，最后点头。“我让前线保持静默。”
她转身离开指挥台，走向门口。走到门边时停下。“我会盯紧外围防线。如果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上报。”
门关上了。
段逸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打开私人终端，调出碎岩的所有记录。从他第一次出现在领地，到成为狗头人代表，再到参加联盟会议。每一步都合理，没有破绽。
但他知道有问题。
他调出心跳同步扫描的数据。所有子体的心跳都很规律。绿色光点整齐排列。只有两个点之前异常过，已经被标记跟踪。
他又运行一次扫描。
这一次，他在碎岩的信号上停顿了一下。
心跳正常。呼吸节奏也正常。没有任何被控制的迹象。
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一个被影教操控的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他是自愿的。
段逸把碎岩的档案最小化。他没有删数据，也没有下令抓人。
他在等一个动作。
只要对方再传一次消息，就能锁定证据。
九点十七分，监控系统报警。F-9区的信号再次受到干扰。这次持续两分十四秒。画面完全中断。
恢复后，狗头人营地多了几个黑影。不是狗头人。身形更高，穿着深色斗篷。
段逸立刻调取红外成像。那些人身上没有体温。他们是非生命体，或者隐藏了生命特征。
“机械傀儡？”他自语。
不像。他们的动作太自然了。
他切换到能量视觉模式。一道微弱的蓝色脉冲从其中一个黑影手中发出，直通地下深处。
信号路径……和碎岩指环的频率一致。
段逸猛地站起来。
他调出碎岩当前的位置。正在巡逻区c7，离通风口三百米。
他命令一支幽影斥候悄悄靠近那个区域。不准接触，只采集空气样本和地面震动数据。
十分钟后，样本传回。
检测结果显示，空气中含有与干扰信号相同的魔力残留。来源指向通风口内部。
段逸坐回椅子。他终于确定了。
碎岩不是被控制，他是主动的。
他一直在等时机。今晚就是。
他打开通讯器，向所有幽影斥候发布最后一条指令：“一旦发现狗头人部队移动，立刻回传坐标。不要拦截，不要交战。重复，不要交战。”
然后他关闭公共频道，进入个人加密记录模式。
他写下一行字：子时前后，必有异动。目标可能是补给仓库或能源中枢。
写完后，他删除了缓存。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也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现在还不能动。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点。那是碎岩的位置。稳定，安静，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就在刚才，那个光点曾短暂偏离路线七秒。
够了。
段逸的手指悬在执行键上方。
他没有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