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的海湾边,晨雾尚未散尽,郑和已带着几名文书与农艺师,等候在昨日与土着约定的交易地点。
为了这次接触,陈则宏临行前特意培训过船队成员 —— 他借鉴现代语言学中的 “基础词汇对应法”,整理出 “你好”“食物”“交换”“友好” 等百余组简单词汇,配上手势图谱,让文书们提前熟记。
此刻,文书手中捧着丝绸、瓷器与改良后的农具,农艺师则带来了晟朝的稻种与蔬菜种子,这些都是精心挑选的 “友好信物”。
不多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土着首领带着数十名族人走出,手中捧着晒干的野果、色彩斑斓的矿石,还有几个沉甸甸的块茎作物 —— 正是农艺师此前看中的高产作物。
首领见到郑和,率先举起手中的野果,用生硬的发音吐出两个字:“交、换?”
郑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举起丝绸,模仿着首领的语气回应:“交、换!友、好!”
说着,他将丝绸递到首领手中,又示意农艺师把稻种送上。
首领接过丝绸,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布料,又低头看了看袋中颗粒饱满的稻种,眼中满是好奇。
他转头对身旁的族人说了几句,族人立刻将野果与块茎作物放到郑和面前,还特意将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递到他手中 —— 文书后来辨认出,这是纯度极高的铁矿。
最初的交易格外顺利,双方用简单的词汇与手势交流,虽然磕磕绊绊,却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农艺师还现场演示了稻种的种植方法,用小铲子挖开泥土,将种子埋下,再浇上水,土着们围在一旁,看得格外认真。
首领甚至拉着郑和的手,邀请他去部落的聚居地参观 —— 那是一片建在大树下的茅草屋,屋内铺着柔软的兽皮,墙角堆放着晒干的作物,孩子们围着船队成员,好奇地触摸他们的衣料,发出清脆的笑声。
然而,冲突的爆发毫无征兆。
第三日,船队的几名水手趁空闲,私自进入树林打猎,误闯了土着的 “圣树” 区域 —— 那是一片围着石阵的古树林,土着们视其为神灵的栖息地,严禁外人靠近。
当水手们射杀了一只停在圣树上的彩色飞禽时,巡逻的土着瞬间暴怒,手持石斧冲上前,将水手们围在中间,低吼着举起武器。
“住手!”
正在附近考察的郑和听到动静,连忙带着士兵赶来。
他一眼看到地上的飞禽尸体与石阵,立刻明白水手们犯了忌讳,急忙示意水手放下弓箭,自己则举起双手,用学过的词汇反复说道:“对、不起!误、会!”
土着首领赶到后,看到圣树上的血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水手们叽里呱啦地怒吼,身旁的族人也纷纷举起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郑和知道,此刻若强行反抗,只会彻底激化矛盾,他果断下令将三名犯错的水手捆绑起来,送到首领面前,又拿出两匹最好的丝绸与一把改良后的铁斧,作为 “赔罪礼”,郑重地说道:“犯、错!惩、罚!友、好!”
首领盯着捆绑的水手,又看了看郑和手中的铁斧(他此前见过铁斧的锋利,知道其价值),脸色渐渐缓和。
他沉默片刻,挥手让族人放下武器,上前解开了一名水手的绳索,又指了指另外两名水手,再指了指树林 —— 意思是让他们留下砍伐树木、修建房屋,作为惩罚。
郑和立刻应允,这场因误解引发的冲突,总算以妥协告终。
半个月后,船队带着土着赠送的大量作物种子、矿石,以及详细的部落分布地图返航,关于新大陆文明的消息,也随着船队的归航,传回了京城。
“陛下!那土着部落愚昧落后,只知刀耕火种,却占据着大片肥沃土地与稀有矿石!依臣之见,当派大军前往,征服部落,将新大陆纳入我朝版图,掠夺资源,为我朝所用!”
兵部尚书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语气中满是强硬,
“我朝军力强盛,对付石器时代的土着,如探囊取物!征服之后,还可迁徙百姓前往开垦,永绝后患!”
他的话刚落,户部尚书便立刻附和:“兵部尚书所言极是!新大陆的铁矿与高产作物,对我朝至关重要!若能征服,国库收入将大幅增长,粮食问题也可彻底解决!若一味怀柔,恐让土着得寸进尺,将来反而成为隐患!”
朝堂上的保守派官员与部分军方将领纷纷点头,支持 “征服论”。
“不可!”
吏部侍郎(前明德官学学子)立刻反驳,
“太傅曾教导我们,‘文明无高低,尊重为上’!那土着部落虽落后,却淳朴善良,与我朝无冤无仇,且在交易中给予了诸多便利!若贸然征服,杀戮无辜,不仅违背天道,更会让海外诸国耻笑我朝恃强凌弱!将来再探索其他海外土地,恐遭各国敌视!”
“侍郎此言差矣!”
兵部尚书反驳道,
“怀柔只能换得一时安宁,唯有武力征服,才能长久掌控!难道要让我朝将士的心血白费,让新大陆的资源白白闲置?”
“资源可通过贸易获取,土地可通过合作开垦,为何非要杀戮?”
吏部侍郎据理力争,
“臣建议,派遣使者携带厚礼,与土着部落建立长期友好关系,教授他们先进的种植、冶炼技术,换取矿石与作物。如此既不伤和气,又能持续获取资源,还能传播我朝文明,岂不比征服更好?”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征服派” 与 “怀柔派” 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新帝赵珩眉头紧锁,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陈则宏:“太傅,你怎么看?”
陈则宏上前一步,语气沉稳:
“陛下,征服与怀柔,并非非此即彼。新大陆文明落后,若一味征服,虽能短期获取资源,却会埋下仇恨的种子,日后恐生叛乱,耗费大量军力镇压;若一味怀柔,缺乏约束,也可能让部分部落恃宠而骄,引发冲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臣建议,分三步走:第一步,派遣友好使团,携带技术与礼物,与土着建立正式外交关系,明确双方边界与贸易规则,避免误解;第二步,在海湾建立小型贸易据点,派驻少量士兵与工匠,既保障使团安全,也可向土着传授农耕、冶炼技术,增进互信;第三步,观察部落反应,若有部落愿意归附,可纳入朝贡体系,给予优惠待遇;若有部落蓄意挑衅,再派军队威慑,而非直接征服。如此循序渐进,方能长久。”
陈则宏的提议,既兼顾了资源获取的需求,又体现了对异邦文明的尊重,瞬间让朝堂上的争论平息下来。
赵珩沉吟片刻,点头道:“太傅所言极是!就按此方案执行!传朕旨意,即刻组建友好使团,由吏部侍郎带队,携带农耕、冶炼工具与种子,随第二支远洋船队前往新大陆,务必与土着建立友好关系,为我朝开拓海外奠定根基!”
旨意下达后,朝堂上的分歧烟消云散。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新大陆,土着首领正拿着郑和留下的铁斧,望着远方的大海 —— 他不知道,一场跨越文明的深度交流,即将在这片土地上展开,而他的部落,也将在这场交流中,迎来前所未有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