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驱散了夜的寒凉。
天风郡城最大的演武场内，早已是人山人海，喧嚣声直冲云霄。今日是潜龙榜复赛开启的日子，相比于初赛那场只有积分数字的大混战，这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一对一擂台赛，无疑更加刺激，也更能点燃观众们的热情。
一百个擂台已经撤去，只保留了中央最为宽阔的一座巨大的黑石主擂台。四周的高台上，各大势力的代表、豪赌的庄家、以及无数翘首以盼的武者，都在等待着第一场对决的开启。
选手席上，林夜一袭青衫，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昨夜斩杀影煞，并未让他产生多少疲惫，反而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极为亢奋敏锐的状态。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一把归鞘的古剑，朴实无华。
“复赛第一轮，抽签开始！”
随着金甲统领一声高喝，巨大的阵法光幕开始滚动，一个个名字飞速闪烁。
最终，光幕定格。
两行大字，在万众瞩目之下，赫然浮现！
【第一场：林夜 对战 刘云】
“轰！”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
“我去！这真的是随机的吗？也太巧了吧？”
“就是啊，听说那刘云少爷之前在鬼市和林夜起过冲突，被打了脸。这冤家路窄，第一场就碰上了？”
“我看是有猫腻，那刘家和负责抽签的丹阁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观众们议论纷纷，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这分明是丹阁想要借机报复，在第一场就将这个让他们颜面扫地的小子踩下去。
选手席另一侧，一身华贵锦袍、手持描金折扇的刘云猛地站了起来。
与几日前在鬼市时那副虽嚣张但气息虚浮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刘云，双目赤红，周身缭绕着一股极为狂暴且不稳定的元气波动。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青筋暴起，修为竟然在一夜之间，从原本的武师境二重，硬生生地拔高到了武师境五重！
这等提升速度，哪怕是坐火箭也赶不上。
林夜缓缓睁开双眼，仅仅是一瞥，便看穿了对方的底细。
“爆元丹么？”
林夜心中冷笑。
这种依靠透支生命潜力、燃烧精血来强行提升境界的虎狼之药，虽然能让人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但副作用极大，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日后修为寸步难进。
看来为了对付自己，丹阁那边也算是下了血本，连这种禁药都敢给自家的“天才”用。
“林夜！”
刘云脚下一踏，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射上了擂台，坚硬的黑石地面被他踩出了一道裂纹。
他面容扭曲，那种因为药力催化而产生的极度自信与疯狂，让他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那天在鬼市的耻辱，今天本少爷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刘云手中的折扇早已换成了一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蓝长剑，那赫然是一柄玄阶上品的灵兵！
“不仅是你，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你的苏家贱婢！”刘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淫邪与恶毒，“那个苏青，本就是家里许配给我当妾室的玩物！等废了你，我一定要当着全城人的面，把那个贱人抓回去，让她知道背叛本少爷的下场！”
此言一出，原本神色平淡的林夜，眼神骤然一冷。
如果说之前的刘云只是一只让人厌烦的苍蝇，那么现在，这只苍蝇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林夜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顺着台阶走上了擂台。
他的步伐并不快，也没有施展身法，但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凝重一分。当他站在刘云对面时，那股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冰冷煞气，竟然让吃了药的刘云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说完了吗？”
林夜看着刘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既然想找死，那就成全你。”
“狂妄！”
刘云被林夜那轻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体内的药力在疯狂燃烧，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现在的我，可是武师五重！比你还高一个小境界！我看你怎么死！”
“杀！”
刘云一声怒吼，率先发难！
他手中的冰蓝长剑猛地一挥，漫天冰霜剑气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那并非虚招，而是实打实的杀招！每一道剑气都足以冻结一名普通的武师境三重武者！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台下的观众都不禁发出惊呼。这刘云虽然是个纨绔，但这氪金堆出来的战斗力，确实不容小觑。
然而。
站在风暴中心的林夜，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没有拔出身后的赤霄剑。
他甚至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仅仅只伸出了一只右手。
“对付你这种废物，拔剑，是对剑的侮辱。”
林夜冷漠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
“惊鸿步。”
他的身影，就像是一抹不存在于世间的幽魂，在漫天冰霜剑气中极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并不是很快，但却精准到了极点。
他就那样从无数道剑气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毫发无伤！
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在刘云惊恐放大的瞳孔中，迅速占据了整个视野！
“啪——！！！”
一声清脆到了极点、响亮到了极点、甚至通过擂台的回音阵法传遍了整个演武场的巴掌声，骤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原本气势汹汹、剑招凌厉的刘云，整个人被这一巴掌直接抽得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口中喷出的鲜血里夹杂着七八颗碎牙，像是一颗被打飞的陀螺，“砰”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啊——”
直到落地三秒后，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才迟迟响起。
刘云捂着瞬间肿成猪头的左脸，大脑嗡嗡作响，那种剧痛和羞辱感让他几欲疯狂。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变强了！我要杀了你！！”
刘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体内的药力疯狂乱窜，他挥舞着长剑想要乱砍。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林夜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反手又是一巴掌抽了回去！
这一次，直接将刘云的另一边脸也抽肿了，让他瞬间变成了对称的猪头。
“这第一巴掌，是替苏青打的。”
“这第二巴掌，是教你做人。”
林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抽搐的刘云，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完全无法理解的画面。
武师五重对武师四重，按理说就算不敌，也不该是一面倒的碾压啊？
而且，林夜真的连剑都没拔！
甚至连一只手都背在身后！
这就是纯粹的……在教训孙子！
“这不可能……”
高台上，方阁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擂台的手指都在哆嗦，“他……他在作弊！刘云怎么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住！”
但事实摆在眼前。
所谓的境界差距，在林夜这种根基扎实得令人发指的妖孽面前，就是一个笑话。刘云那虚浮的元气和破绽百出的招式，在林夜的灵魂感知下，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慢动作。
“这就是你的骄傲？这就是你的依仗？”
擂台上，林夜并没有停手。
他一把抓住了刘云那价值连城的锦袍领口，将他像提死狗一样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要废了我？”
林夜眼神淡漠，右手再次抬起。
“啪！啪！啪！啪！”
左右开弓！
没有动用任何元气，仅仅是肉身的力量，每一巴掌下去，都能让刘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什么丹阁背景，什么刘家少爷，在这一刻，所有的光环都被这一连串的巴掌抽得粉碎！
“我……我不打了……我认输……呜呜呜……我认输啊！”
不到十个呼吸。
刘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药力带来的狂躁被恐惧取代，他满嘴是血，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叫嚣的威风，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魔鬼的身边。
“认输？”
林夜停下了手，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刘云。
他并没有直接废掉刘云的气海。因为对于这种心高气傲的纨绔来说，在几十万人面前，被当众像教训儿子一样抽耳光，这种心灵上的摧残和道心的崩塌，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
从今天起，只要林夜还活着一天，这个刘云就会活在这个噩梦里，这辈子的修为都别想再有寸进了。
“滚吧。”
林夜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一甩。
刘云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直接飞出了擂台，重重地摔在了丹阁的休息区前。
“第一场，林夜胜！”
裁判也被这凶残的打法震慑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
林夜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色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他环顾四周，那目光所及之处，无数原本对他抱有敌意的选手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太残暴了！
这哪里是比武，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希望下一个对手能像样一点。”
林夜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下擂台。
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配合着刚才那残暴的手段，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
“有趣。”
最高的观战台上。
三皇子秦天看着那个走下擂台的背影，不仅没有觉得林夜手段过激，反而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只用一只手便击溃了嗑药的同阶对手，这等底蕴，即便是在皇都也不多见。”
“此子若能入我麾下，当是一把利剑。”
三皇子轻摇折扇，点评道。
然而。
在他的身后，那片常年笼罩在阴影中的区域里，站着一名全身都被宽大黑袍笼罩的神秘人。
此人没有面孔，只有一层诡异的黑纱遮挡，周身没有任何元气波动，就像是一个幽灵。
但他此刻的目光，却也死死地锁定着林夜。
那不是欣赏。
那是一种充满了探究、贪婪，甚至带着一丝异样熟悉的目光。
“好精纯的灵魂力……好霸道的火焰……”
一个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从黑袍下极低极低地传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的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味道。那是那些老顽固的味道？”
“不过，那股火焰的气息，倒是和那件东西很配……”
黑袍人的手指在袖中轻轻勾动了一下，一缕极淡极淡的黑气，顺着空气的流动，悄无声息地向着林夜的方向飘去。
但这黑气并没有接近林夜，而是在距离他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震散了。
“嗯？”
黑袍人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转向了主审席上的云天涯。
只见云老正端着茶杯，看似在喝茶，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了黑袍人所在的方位。
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
如同两把绝世神兵在虚空中碰撞，虽然没有声响，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扭曲了一瞬。
“那是……西域魔宗的气息？”
云天涯心中猛地一凛。
他没想到，在炎阳皇朝的核心腹地，竟然会出现那种早已销声匿迹多年的诡异功法波动。而且这个人，竟然还站在皇子的身后？
看来……
这场潜龙榜的背后，甚至这整个皇朝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浊。
云天涯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放下了茶杯，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夜。
“小家伙，你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盯上了啊……”
“这天风郡城的水，恐怕要被你这颗石子，彻底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