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偏殿。
柔和的淡蓝色光晕如同实质般将整个殿宇笼罩,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与窥探。
殿内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灵液,地面上刻画着玄奥的聚灵与滋养符文,正中央的玉床上,谢清泽静静沉睡着。
他身上的外伤已然痊愈,连疤痕都未曾留下,断裂的骨骼在神力滋养下接续得比原先更加坚韧。
但真正的变化,发生在内里。
若离坐于玉床旁,神色平静。
她指尖虚点,那颗得自寒龙渊的阴冥龙珠悬浮在谢清泽胸口上方,缓缓旋转,散发出精纯的阴寒龙气与点点金芒。
同时,几株百年份的阴魂龙涎草被神力炼化,化作丝丝缕缕暗蓝色的药液,融入谢清泽周身毛孔。
沉睡中的谢清泽身体微微颤动。
体内,原本因强行炼化怨念而混乱冲突、几近崩溃的龙力,在阴冥龙珠那精纯同源却又属性相反的阴寒龙气引导下,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至阳至刚的龙骨本源,与至阴至寒的龙珠之力,如同阴阳双鱼,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交融。
阴魂龙涎草的药力则化作最柔和的桥梁与缓冲剂,抚平着融合过程中的每一丝滞涩与暴戾。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若离的神力引导、调控着整个过程,确保万无一失。
她能清晰地“看”到,谢清泽脊柱深处那枚龙骨,在吸收了阴冥龙珠部分精华后,色泽变得更加内敛深沉,原本那丝因力量增长而难以完全掌控的躁动彻底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如意、阴阳相济的稳固感。
他的经脉被拓宽、加固,灵力在新生龙力的带动下,变得无比凝练精纯。
丹田气海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气氤氲,隐隐有龙形虚影盘踞其中。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
经历寒龙渊绝境,濒死体验,龙怨冲击,又在神力滋养下重塑,他的神魂强度与韧性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
眉心那点代表龙魂本源的金色光点,已然壮大凝实,如同一枚微小的金色星辰,散发着坚韧、纯粹而又内敛的辉光。
时间在静寂中流逝。
一日,两日,三日。
当第三日朝阳初升,第一缕晨光透过淡蓝光晕,洒入偏殿时,玉床上的谢清泽,睫毛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初时还有些许茫然,但瞬间便恢复了清明,如同被泉水洗涤过的黑玉,澄澈,深邃,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与内蕴的威严。
他眼中原本因心魔与执念而残留的些许阴郁与偏执,此刻荡然无存,仿佛被那场生死磨砺与神力重塑一并洗去。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动作流畅自然,毫无滞涩。
体内传来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力量感,灵力奔腾如江河,却又温顺无比,心念一动便可如臂使指。
脊柱深处的龙骨传来沉稳有力的脉动,与他整个身体、神魂完美契合,再无半分隔阂与躁动。
炼气期?不,这力量……他心念微动,稍一感应,心中便是一震!
筑基初期!
而且绝非寻常筑基!灵力精纯凝练远超同阶,丹田气海稳固浩瀚,更蕴含着一丝精纯而温和的龙力本源!
他甚至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足以轻松战胜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但他立刻压下,目光转向床边。
若离依旧坐在那里,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守了他一夜。
晨光为她绝美的侧颜镀上一层金边,更显神圣不可侵犯。
谢清泽立刻翻身下床,双膝跪地,以额触地,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弟子谢清泽,叩谢师尊再造之恩!弟子……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勤修大道,永铭师恩!”
他知道,自己能活下来,能突破,能获得如此稳固强大的根基,全赖师尊出手。
那寒龙渊中的绝境,那轻描淡写抹去龙魂的一指,以及这三日不辍的守护与引导……恩同再造,莫过于此。
若离垂眸看着他,少年周身气息沉稳内敛,眼神澄澈坚定,那因龙骨与过往而生的阴郁执拗已然化为了向上的动力与守护的基石。
这次磨砺,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起来吧。”她声音平淡,“经此一役,你之道基初成,龙力初融。往后修行,当稳扎稳打,循序渐进。《隐龙诀》可继续精修,亦可开始参悟更高层次的龙族传承术法。”
她指尖一点,一道金光没入谢清泽眉心,那是一篇名为《玄龙真解·基础篇》的功法纲要,以及几门适合他目前境界的龙族攻防秘术。
谢清泽只觉得脑海中多了无数玄奥信息,心中更添感激与振奋:“弟子遵命!”
“另外,”若离目光微抬,似乎穿透殿宇,望向外界,“你此番突破,动静虽被吾遮掩,但龙骨气息彻底稳固圆融,与往日不同。有心人必能察觉。日后在外,需更加谨慎,但也不必过分畏缩。力量,当用于守护与进取,而非一味隐藏。”
“是!弟子明白!”谢清泽沉声应道。他如今心态已然不同,拥有力量,是为了更好地前行,更好地……回报师恩,守护所在。
“去熟悉一下新得的力量吧。”若离挥了挥手。
谢清泽再次恭敬一礼,这才起身,退出偏殿。
走到院中,感受着体内奔腾却温顺的力量,看着晨光下静谧的竹林,恍如隔世。
短短几日,他却经历了生死,破碎而后重生。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师尊羽翼下、惶恐不安的累赘。
他将真正开始,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
而此刻,静心苑外,天枢宗内,乃至更广阔的灵寰界,因寒龙渊之事与谢清泽的“消失”与“重现”,已然激起了层层暗涌。
曲知微已从流霞城归来,带回了部分合作成果,也带回了满腹疑虑与外界最新的风向。
药王谷、御兽山、玄月皇朝在寒龙渊损失人手的消息虽被竭力掩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流言已然开始传播。
而天枢宗内,赵乾自那夜之后便告病不出,其所属派系也显得异常安静。
静心苑内,若离把玩着手中那枚已然光华内敛的阴冥龙珠,眸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