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核心”的毁灭,如同掐断了提线木偶的最后那根线。战场上,那令人窒息的疯狂浪潮瞬间失去了统一的节奏和方向。成千上万的“狂怒士兵”从那种被强加的、同频共振的杀戮狂热中跌落,留下的只有药剂带来的生理狂暴和大脑被摧毁后的彻底混乱。
他们不再是有组织的军队,而是变成了一团团失控的、自相残杀的暴戾能量。有的继续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包括曾经的同伴;有的则茫然地停在原地,发出无意义的嚎叫;更有甚者,因为神经系统的彻底崩溃而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压力骤减的“复兴壁垒”守军,终于得以从纯粹的防御转为有组织的清剿。弩炮和火力点开始精准地点杀那些依旧具有威胁的个体,莉娜带领的突击队也从内部杀出,与城墙守军里应外合。
摇摇·改挣脱了那几台陷入混乱的装甲单位的纠缠,巨大的机械臂如同打地鼠般,将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疯狗”成片拍碎。战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当最后一个疯狂的嘶吼声在战场上熄灭,太阳已经西斜,将余晖洒在这片如同被血与火犁过一遍的土地上。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难闻。城墙上下,遍布着扭曲的尸体和破碎的装备,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
胜利了。
但城墙上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默和压抑的喘息。守军们互相搀扶着,清理着伤口,清点着伤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以及一丝难以驱散的、对那种非人疯狂的余悸。
莉娜带着突击队返回,人人带伤,神情肃穆。他们亲眼见证了“磐石”将活人改造成信号塔的残忍,那种精神上的冲击,远比身体的创伤更令人不适。
罗辑疲惫地靠在城垛上,脸色苍白如纸。持续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让他感觉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脑海中的引擎核心也因为这过度的索取而传递出阵阵不满的悸动。
“伤亡统计出来了……”玛莎的声音带着沉重,走到罗辑身边,“阵亡127人,重伤超过300……这还只是初步统计。”
一个冰冷的数字,代表着127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代表着壁垒内部127个家庭的破碎。胜利的代价,如此沉重。
“厚葬烈士,全力救治伤员。”罗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的牺牲,为我们赢得了生存的空间。”
王博士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兴奋:“首领!我们缴获了那辆指挥车的核心残骸!还有部分‘狂怒血清’的样本和数据记录!虽然大部分都损坏了,但‘星火’或许能从中还原出一些技术细节!尤其是那种精神暗示技术,虽然邪恶,但其原理……”
“封存起来,严格管控!”罗辑立刻打断他,语气严厉,“博士,有些技术是禁忌,碰都不要碰!我们要发展,但不能变成‘磐石’那样的怪物!”
王博士愣了一下,看着罗辑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默默点了点头。
清理战场的工作持续了数日。堆积如山的敌人尸体被集中焚化,避免瘟疫;尚有价值的装备残骸被回收利用;而那辆指挥车的残骸,则被小心翼翼地运回壁垒,由王博士在严格监控下进行研究,重点是分析其技术弱点,而非复制。
壁垒内部,悲伤与重建的氛围交织。阵亡者的追悼会庄重而肃穆,幸存的居民们化悲痛为力量,更加努力地投入到壁垒的建设和发展中。经此一役,“复兴壁垒”的凝聚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罗辑独自一人站在已经完全修复的城墙上,望着星空。脑海中引擎核心的躁动已经平复,但他的心却无法平静。
“磐石”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那种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疯狂,给他敲响了警钟。废土的人心,比丧尸和变异体更加难测。
而星空深处……那道冰冷的扫描,以及格鲁克含糊的警告,始终像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他腰间一直安静的电饭煲,突然又极其轻微地“嘀”了一声,屏幕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行短暂存在了零点几秒、几乎难以察觉的乱码,随即恢复正常。
罗辑眉头一皱,拿起电饭煲,集中精神感知。那并非交易信息,也不是系统提示,更像是一种……受到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外部信号干扰时产生的应激反应。
干扰源的方向……似乎来自星空深处,某个与“归零者”标记相关的象限。
罗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抬起头,凝视着那片深邃的、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星空。
“看来,”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风中,“有些‘垃圾’,不是我们想不碰,就能躲得开的。”
“复兴壁垒”在废土的第一场生死考验中艰难胜出,站稳了脚跟。但罗辑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这个“破烂王”的征途,注定将不再局限于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