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非遗博览会的晨光,是被展厅里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唤醒的。江恋棠站在“棠花石韵”展区前,指尖轻轻拂过展柜里的青田石茶花书签——封门青的温润石质在射灯下泛着淡淡的莹光,边缘绣着的淡粉瓷绣薄如蝉翼,连她自己都忍不住驻足,想起昨夜陈阳熬夜打磨石坯时,指尖沾着的石屑在台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姑娘,这石雕上的绣线是怎么固定的?我做了三十年苏绣,还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石绣结合。”一位穿着蓝布衫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走近,手指隔着玻璃指向展柜里的冻石摆件,她的指甲盖边缘还留着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眼神里满是对技艺的好奇。
江恋棠立刻笑着上前,拿出准备好的工艺演示视频:“奶奶,您看,我们先用细砂纸在石雕表面打磨出0.1毫米的细纹,增加绣线的附着力,再用特制的非遗胶水薄薄涂一层,绣完后还要喷三层透明保护漆,既不影响石质光泽,又能防止绣线脱落。”
视频里,陈阳正在专注地打磨石坯,刻刀在他指尖灵活转动,江恋棠则拿着细如发丝的绣线,在石面上一针一线地绣着茶花边缘。老奶奶看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好办法!你们年轻人脑子活,能把石雕的‘硬’和绣品的‘软’结合得这么好,老祖宗的手艺没白传!”
话音刚落,展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涌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在老师的带领下直奔体验区。“陈阳哥哥!我们是昨天预约体验石雕的学生!”为首的小男孩举着一张手绘的茶花图,兴奋地朝着正在整理刻刀的陈阳挥手。
陈阳立刻放下工具,笑着迎上去:“别急,每个人都有份。今天咱们先学雕茶花的花萼,握刀的时候要像握铅笔一样,手腕放松,慢慢刻……”他蹲下身,手把手地教小男孩握刀姿势,指尖覆在孩子的手背上,耐心地调整角度。阳光透过展厅的玻璃顶落在他身上,把他的侧影勾勒得格外温柔。
江恋棠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接触瓷绣的场景——妈妈握着她的手,教她穿针引线,说“每一针都要带着心意,绣出来的花才会有灵气”。她忽然明白,非遗传承从来不是孤立的,而是像绣线一样,一针一线地把代际、技艺、心意编织在一起,才能形成完整的传承脉络。
“恋棠,有位出版社的老师想跟你聊聊《非遗错题本》的系列开发。”沈砚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边跟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手里拿着一本翻得有些旧的《非遗错题本》,封面上还贴着不少便利贴。
“江主编,我是北京非遗出版社的李编辑,”女士笑着递过名片,“这本书我给社里的年轻编辑都推荐了,大家都觉得‘误区解析+漫画演示’的形式特别好。我们想跟你们合作,推出‘非遗技艺实操手册’系列,把石雕、瓷绣、苏绣这些技艺的实操步骤拆解开,让更多初学者能轻松入门。”
江恋棠眼睛一亮,连忙拿出笔记本:“李编辑,我们也有这个想法!比如石雕部分,我们可以加入不同石质的鉴别方法,还有刻刀的保养技巧;瓷绣部分,可以补充不同绣线的染色工艺,这些都是初学者容易踩坑的地方。”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书籍结构聊到插画风格,从出版周期聊到推广计划,最后约定博览会结束后,就正式启动合作方案。沈砚辞在一旁笑着补充:“我们还收集了很多老艺人的口述笔记,里面有不少独家技艺,要是能整理进手册,肯定能让内容更丰富。”
正当几人聊得热闹时,展区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小声的争执。江恋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西装的男士正皱着眉对林晓雅说:“你们这文创根本偏离了非遗的本质!石雕就该是摆件,绣品就该是挂画,做成钥匙扣、书签,太商业化了,丢了老手艺的魂!”
林晓雅有些委屈,刚要反驳,江恋棠却先一步走了过去:“先生,您说的‘魂’,我理解是非遗的核心技艺和文化内涵。我们做文创,其实是把这些‘魂’装进了更贴近生活的载体里。您看这个钥匙扣,石雕部分用的还是传统的‘深浮雕’技法,瓷绣也是沿用了瓯绣的‘打籽绣’,只是载体变小了,让年轻人能天天带在身边,慢慢了解背后的技艺和故事——这不正是非遗传承需要的吗?”
男士愣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扣,指尖拂过石雕上的茶花纹路。这时,之前那位蓝布衫老奶奶也走了过来:“小伙子,我年轻时绣的嫁妆,现在都锁在箱子里落灰;我儿子雕的石雕摆件,家里也没地方放。倒是这些小文创,能让年轻人拿在手里、记在心里,这才是让手艺‘活’起来的办法啊!”
男士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开了眉头:“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太固执了。其实我父亲也是石雕艺人,只是他的手艺现在没人学,我看着着急,才对你们的文创有了偏见。”
“要是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帮您父亲整理技艺笔记,”陈阳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空白的工艺手册,“我们正在收集老艺人的独家技艺,想做成‘非遗技艺库’,让更多人能学习这些老手艺。”
男士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手册:“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父亲总说他的手艺要断在他这代了,要是能放进技艺库,他肯定特别开心!”
一场小小的争执,最终变成了一次温暖的合作约定。江恋棠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非遗传承从来不是一条平坦的路,会有质疑,会有误解,但只要坚持初心,用真诚和专业去沟通,总能找到共鸣。
傍晚时分,博览会的人流渐渐减少。陈阳看着江恋棠有些疲惫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累了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我爸妈家。我妈特意炖了鸡汤,说要给你补补身子。”
江恋棠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要不要买点礼物?第一次去你家,空着手不太好。”
“不用,”陈阳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妈早就说过,不用买东西,她就想看看能把瓷绣和石雕结合得这么好的姑娘,长什么样。再说,你带的《非遗错题本》和咱们的文创产品,就是最好的礼物——我爸妈最看重的,就是对非遗的心意。”
陈阳父母住的老宅在杭州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白墙黑瓦的院子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门楣上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刻着“陈氏石雕”四个字,是陈阳父亲亲手雕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刻刀声。
“爸,妈,我们来了!”陈阳推开院门,院子里的场景让江恋棠眼前一亮——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摆着几块青田石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戴着老花镜雕刻,旁边的石凳上,一位穿着碎花围裙的老奶奶正拿着绣线穿针,手里的绷架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茶花。
“恋棠姑娘来啦?快坐快坐!”陈阳妈妈立刻放下绣绷,笑着迎上来,拉着江恋棠的手走进屋,“我听陈阳说你做瓷绣,特意找了块老绣布,想让你看看我年轻时绣的茶花。”
陈阳爸爸也放下刻刀,仔细打量着江恋棠,眼神里带着审视,却更多的是温和:“姑娘,听说你把瓷绣绣在了石雕上?我做了一辈子石雕,还从没见过这种做法,回头得好好跟你学学。”
屋里的陈设充满了非遗气息——墙上挂着陈阳父亲雕的“百鸟朝凤”石雕挂屏,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石雕工具和工艺笔记,连茶几都是用一块完整的青田石打磨而成的,上面还放着几个小巧的石雕茶杯。
陈阳妈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笑着说:“这是用山上的散养鸡炖的,补身子。你跟陈阳为了博览会肯定累坏了,多喝点。”
江恋棠接过鸡汤,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瞬间传遍全身。她看着眼前慈祥的老人,心里的紧张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温暖而踏实。
“阿姨,您绣的茶花真好看,”江恋棠看着绷架上的绣品,忍不住赞叹,“花瓣的层次感特别细腻,用的是‘盘金绣’吧?这种针法现在很少有人会了。”
陈阳妈妈眼睛一亮,拉着江恋棠坐在绣绷前:“姑娘你真懂行!这盘金绣还是我婆婆教我的,现在年轻人都觉得麻烦,不愿意学。你要是喜欢,我教你,咱们还能一起绣个‘双茶图’,你绣瓷绣,我绣苏绣,放在一起肯定好看。”
“好啊!”江恋棠立刻点头,拿起针线,跟着陈阳妈妈学起了盘金绣。陈阳和他爸爸则坐在石桌前,聊起了石雕技艺——从封门青的鉴别,到深浮雕的技法,再到文创产品的设计,两人聊得格外投机,时不时还拿起刻刀在石坯上比划几下。
暮色渐浓,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亮起了暖黄色的灯。江恋棠和陈阳妈妈已经绣好了“双茶图”的初稿,苏绣的金线与瓷绣的粉线交织在一起,格外漂亮;陈阳则在父亲的指导下,雕好了一块小小的青田石印章,上面刻着“传承”两个字。
“恋棠姑娘,”陈阳爸爸忽然开口,眼神认真地看着江恋棠,“我和陈阳妈妈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非遗,也懂非遗。陈阳这孩子,从小就爱石雕,之前去杭州做设计,我们都担心他丢了老手艺,现在有你陪着他,一起做非遗传承,我们就放心了。”
陈阳妈妈也笑着说:“以后你们要是忙不过来,就来家里住,我给你们做饭,还能帮你们绣点东西。咱们一家人,一起把老祖宗的手艺传下去。”
江恋棠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陈阳,又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自己不仅收获了陈阳的爱,还收获了一个充满非遗温度的家——这里有对技艺的坚守,有对传承的执着,更有家人间的温暖与支持。
离开老宅时,陈阳妈妈给江恋棠装了满满一袋东西——有她亲手绣的茶花手帕,有陈阳爸爸珍藏的老绣线,还有一罐自己做的桂花蜜。“以后常来啊,”她拉着江恋棠的手,舍不得松开,“下次来,咱们一起整理我婆婆留下的绣谱,里面有很多失传的针法,说不定能用到你们的文创里。”
“一定来!”江恋棠点头,心里满是不舍。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陈阳握住江恋棠的手,指尖带着她刚绣完盘金绣留下的金线光泽:“我爸妈很喜欢你,尤其是我妈,刚才还跟我说,要把她的老绣绷送给你。”
江恋棠笑着靠在陈阳肩上:“我也很喜欢他们,跟他们在一起,就像跟我爸妈一样亲切。对了,咱们下次可以把老艺人的技艺笔记整理成电子版,放在网上,让更多人能免费学习,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陈阳眼睛亮了亮,“我爸还有很多老同事,都是各个非遗领域的老艺人,咱们可以一个个去拜访,把他们的技艺都记录下来,做成‘非遗技艺数据库’——这比咱们单独做文创,更有意义。”
车窗外的杭州夜景渐渐模糊,江恋棠看着身边的陈阳,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她想起博览会现场老艺人的认可、孩子们的笑容、出版社的合作意向,想起老宅里温暖的鸡汤、盘金绣的金线、石雕印章上的“传承”二字,这些片段像一颗颗珍珠,串联起她和陈阳的非遗之路,也串联起他们充满希望的未来。
博览会最后一天,“棠花石韵”展区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不仅所有文创产品销售一空,还与三家企业签订了非遗联名产品开发协议,甚至有两所高校邀请他们开设非遗选修课。闭馆时,江恋棠、陈阳、沈砚辞、林晓雅站在展区前,看着空荡荡的展柜,却没有一丝失落,只有满满的成就感。
“咱们接下来要忙的事可太多了,”林晓雅笑着说,“整理老艺人技艺笔记、推进出版社合作、开发联名产品、准备高校选修课……感觉咱们的非遗事业,终于要走上正轨了!”
沈砚辞点点头,拿出一份计划表:“我已经联系了十位老艺人,下个月开始陆续拜访;出版社那边,初稿预计三个月内完成;联名产品的设计方案,咱们下周就开始讨论。”
陈阳握住江恋棠的手,眼神坚定:“还有‘非遗技艺数据库’的搭建,咱们可以先从青田石雕和瓷绣入手,慢慢扩展到其他技艺。恋棠,以后不管多忙,我都会陪着你,一起把这件事做好。”
江恋棠看着身边的伙伴,心里满是感激。她想起大一刚入学时,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愿望——“希望能让更多人喜欢非遗,让传统技艺活下去”。现在,这个愿望正在一点点实现,而她也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热爱的事业,找到了相守的恋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夕阳透过展厅的玻璃,洒在四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恋棠忽然想起陈阳送她的青田石茶花吊坠,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冰凉的石质在掌心渐渐变暖,就像非遗传承的路,虽然有过艰难,有过质疑,但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收获温暖与希望。
“走吧,”江恋棠笑着说,“咱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然后好好休息几天,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咱们的非遗传承之路,才刚刚开始呢!”
四人并肩走出展厅,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远处的西湖波光粼粼,像无数颗跳动的星星;身边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江恋棠知道,未来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们,还有很多技艺等着他们去传承,还有很多故事等着他们去书写,但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坚守初心,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她和陈阳的爱情,始于非遗的共鸣;他们的事业,扎根于传承的土壤。在这条充满匠心与温情的路上,他们会一起收集老艺人的技艺,一起开发创新的文创,一起把非遗的种子播撒到更多人的心里,让传统技艺在新时代的土壤里,开出最绚烂的花。
而那些藏在青田石里的温度,绣在瓷线上的心意,写在错题本里的坚持,终将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印记,也成为非遗传承史上,一段温暖而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