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路跳出了现有的关系网,回溯到一切的起点——那场改变了多人命运的事故现场。
老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仇恨的种子可能在那时候就埋下了!不一定只是直接相关者!”
排查范围再次扩大,工作量呈几何级数增长。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RS”的途径。
办公室里的电话和对讲机此起彼伏,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几个小时在煎熬中过去。窗外,天色由深黑转为墨蓝,预示着黎明将至。但办公室里无人感到丝毫轻松。
对孙志刚的审讯毫无进展,他像是进入了某种龟息状态,对外界一切刺激毫无反应。
就在众人心力交瘁之际,负责筛查事故现场周边监控历史记录(部分早期记录可能未被覆盖)的一名图侦队员突然喊了一声:“李队!陈哥!有发现!”
所有人瞬间围了过去。
队员调出了一段模糊的、三年前用老式监控设备拍摄的事故现场外围画面。画面质量很差,雪花点多,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现场一片混乱,救援人员、警察、围观群众挤作一团。
“看这里,”队员将画面定格,放大其中一个角落。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安全帽的男人,正死死盯着事故中心的方向。他的脸看不太清,但安全帽侧面,似乎用白色颜料手写着一个模糊的字母……
“放大!处理一下!”老李催促道。
技术员快速进行图像增强。噪点被过滤,轮廓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那个安全帽侧面的字母……
像是一个“R”!
“R!是R!”张辰激动地喊道。
“能看清他是谁吗?或者找到其他角度的画面?”陈默追问。
图侦队员无奈地摇头:“只有这一个角度,画面太差了,人脸根本无法识别。而且这只是外围监控,他很快就离开画面了。”
一个戴着写有“R”安全帽的工人。出现在三年前的事故现场。
“查当时所有施工人员名单!看有没有人的姓名缩写带R的!或者绰号、外号带R的!”老李立刻下令。
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
名单被迅速调取。当时工地上的工人有近百名。
“宋伟!缩写Sw!”
“李强!Lq!”
“王瑞!wR!”
……
排查下来,姓名缩写直接是RS的,没有。
“会不会不是姓名?”林薇提出,“那个安全帽上的R,可能是班组的编号?或者公司的标识?”
“当时工地有好几个施工队混合作业。”林峰查看着资料,“‘鼎盛’自己的工人安全帽是红色的,没有标识。还有其他分包队伍的……”
他快速翻阅着档案,突然,动作停住了。
“等等……有一个分包队伍,叫‘锐盛建筑’!锐盛!Rui Sheng!缩写……R.S.!”
锐盛建筑!
R.S.!
找到了!
“锐盛建筑当时负责什么?”陈默急问。
“他们负责……部分脚手架搭设和……”林峰看着资料,声音陡然拔高,“和部分建材的现场搬运和初步验收!他们和赵伟强的建材公司有直接对接!”
链条!又一个环节扣上了!
锐盛建筑,作为分包商,可能对赵伟强公司提供的建材质量问题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因此受到过牵连或处罚!他们的工人出现在事故现场,目睹了惨剧!
“查锐盛建筑当时的现场负责人!以及当时在事故现场附近出现的、可能戴有‘R’标识安全帽的工人!”老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目标范围急剧缩小!
很快,信息被汇总上来。
“锐盛建筑当时的现场项目经理,叫宋仁!Song Ren!缩写S.R.!”张辰几乎是吼出来的。
宋仁!SR!
与“RS”顺序不同,但字母完全吻合!在匆忙或特定的记录方式下,完全可能被记作RS!
“宋仁现在的下落?”老李追问。
“正在查……等等,有了!宋仁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离开了锐盛建筑,之后辗转了几个工地,目前……目前处于无业状态。登记住址在……城东区,旧机床厂家属院,筒子楼!”
“立刻出发!”老李抓起外套,第一个冲了出去。疲惫被找到目标的兴奋暂时驱散。
陈默紧随其后,他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孙志刚依旧闭目坐在那里,仿佛对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无所知。
但陈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孙志刚知道。他知道“RS”是谁,也知道警方一旦找到“RS”,意味着什么。
警车再次呼啸着融入凌晨清冷的街道,直奔城东旧机床厂家属院。
这一次,目标明确——宋仁,代号“RS”,很可能是“0214”组织中的第二个,或者第四个关键人物。
他可能掌握着更多的内情,甚至是……下一个行动的关键。
车速飞快,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街景。
“RS”找到了。
但找到他,是意味着阻止了下一场犯罪,还是……揭开了更深、更黑暗的序幕?
孙志刚剧本里的下一个角色,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旧机床厂家属院弥漫着铁锈、煤灰和经年油烟混合的气息,破败而沉默。筒子楼的楼道狭窄逼仄,墙壁斑驳,堆满了各家各户的杂物,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积满灰尘的窗户透进一点惨淡的晨光。
宋仁登记住在三楼最里间。老李打了个手势,警员们无声地散开,封锁了楼道两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老李和陈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老李上前,没有敲门,而是对身后的特警队员示意了一下。
破门锤带着沉闷的风声撞向那扇老旧的木门。
“砰!”
木屑飞溅,门锁瞬间崩坏,房门向内弹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汗液和某种……腐败甜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几乎一览无余。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空的泡面桶和啤酒罐。
而宋仁,就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