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翻看着剪报本,心情沉重。这是一个失去儿子、求助无门的母亲,日复一日积累下来的绝望和愤怒。这本剪报本,像是一座仇恨的博物馆。
“她可能不只是收集。”陈默指着关于赵明远的那一页,“她知道赵明远,她恨赵明远。那么,李静呢?李静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给她转账?”
进一步的调查解开了这个谜团。邻居反映,王磊受伤后,王翠深受打击,身体一直不好。李静曾经是王磊住院期间的管床护士,对王翠母子颇为照顾。王磊出院后(实际上是瘫痪在床),李静偶尔会来看望,并定期给王翠一些经济援助。直到王磊一年前因并发症去世。
“李静在同情王翠?”队长皱眉,“那她为什么又去贩卖新生儿信息?这说不通。”
陈默看着剪报本上那些愤怒的批注,缓缓说道:“也许,李静的‘善’与‘恶’是并存的。又或者,她给王翠钱,并非纯粹的同情,而是…某种形式的…封口费?或者补偿?”
“补偿什么?”队长追问。
陈默的目光锐利起来:“假设,王磊的案子,李静知道一些内情?甚至,她可能间接参与其中?或者,她利用了王翠的绝望?”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变得复杂起来。王翠的死,固然掐断了直接的联系,但这本充满仇恨的剪报本,却指向了一个更庞大的可能性。
“王翠本人不具备策划和执行‘审判’的能力。”林薇分析道,“但她很可能是一个‘信息源’或者‘煽动者’。她的绝望和仇恨,可能被那个‘审判者’组织所利用。甚至,她可能试图向那个组织‘提名’她恨之入骨的赵明远。”
“而李静,”陈默接口道,“她与王翠的特殊关系,使得她可能从王翠那里得知了‘审判者’的存在,或者反过来,她因为自身的罪行,也被‘审判者’盯上,并通过王翠这条线进行了某种程度的调查或接触?”
张辰那边的网络追踪也有了进展。通过对“暗夜之声”论坛的持续监控和渗透(动用了特殊资源),他们发现了一个高度匿名的Id,这个Id不仅发布了关于赵明远和李静“罪行”的详细“调查报告”,还似乎在引导论坛的舆论,煽动对“社会污垢”的清洗情绪。这个Id的活动模式非常谨慎,使用的代理服务器层层跳转,但技术队还是捕捉到了一次极其短暂的、与本市区某个公共Ip地址的关联。
那个Ip地址,属于城北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咖。
“网咖人流量大,监控保存时间短,追踪难度很大,但这是目前最具体的线索了!”张辰有些兴奋。
“方雪,苏瑾,立刻带人去那家网咖,调取所有可能时间段的监控!排查可疑人员!”队长下令。
陈默却站在原地,看着白板上王翠、李静、赵明远三个名字,以及那个神秘的网咖Ip。他总觉得,他们离核心还很远。王翠的死,与其说是灭口,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清理门户?或者,是“审判者”组织内部出现了某种问题?
那个隐藏在深处的“法官”和“执行者”,到底是一个严密的组织,还是一个松散的网络?他们筛选目标的标准,除了“罪行”本身,是否还掺杂着个人恩怨?王翠的剪报本,像是打开了一扇窗,但窗外依旧是浓雾弥漫。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们在接近真相,但时间不多了。下一个,将是‘沉默的帮凶’。”
发信号码,经过张辰紧急追踪,同样是一个无法定位的预付卡号码。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审判者”的通知,这更像是…一个警告?或者,一个来自内部的…通风报信?
“沉默的帮凶”… 这又指的是谁?
案件的漩涡,似乎越来越深了。
城北,极限网咖。
烟雾缭绕,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混杂。方雪和苏瑾带着几名队员,亮明身份后,网管有些慌张地配合调取监控。
目标时间段是三天前的深夜到凌晨。那个匿名Id最后一次活跃的窗口期。
监控画面质量一般,角度也有限。在那个时间段,网咖上座率大约一半。排查工作量巨大。
“重点留意独自一人、使用角落机器、行为谨慎、不像是来玩游戏的人。”方雪下达指令。
几个小时枯燥的筛查后,一个身影进入了视线。在凌晨一点左右,一个穿着深蓝色连帽衫、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人,走进了监控盲区的一个角落卡座。他\/她全程低着头,无法看清面容,身形中等,无法分辨性别。这个人操作电脑的时间不长,大约二十分钟后便迅速离开,期间几乎没有抬头。
“就是他\/她!”苏瑾指着画面,“行为模式完全符合!”
“能追踪到他\/她离开后的去向吗?”方雪问。
网咖门口的监控显示,这个人出门后,迅速拐进了旁边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就此消失。
“反侦察意识很强。”方雪皱眉,“帽子、口罩、深色衣服… 完美避开了面部识别。”
“深蓝色连帽衫…”陈默看着方雪传回来的监控截图,想起了从王翠手里发现的那几根深蓝色化学纤维。“虞法医,纤维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初步比对,与王翠手中发现的纤维在材质、颜色上高度一致,属于同一种工业聚酯纤维,常用于制作廉价的工作服、工装或某些特定款式的连帽衫。”虞倩的回复证实了陈默的猜测。
杀害王翠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出现在网咖的这个人!他\/她既是“审判者”组织的网络联络员\/信息发布者,也是负责清理门户的杀手!
“扩大网咖周边摸排范围,寻找可能目击者!排查附近所有能购买到同款连帽衫的店铺!”队长下令。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与此同时,“沉默的帮凶”这个提示,像一根刺扎在陈默心头。这显然是指向下一个潜在目标。是谁?为什么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