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个旧盒子?还是什么零件?老王说得含糊,我们也没当真,他经常吹牛。”
旧盒子?零件?
陈默接到消息,立刻指示:“查王福贵的住处,所有角落,寻找任何可能被称为‘旧盒子’或‘零件’的东西,尤其是与金属、齿轮相关的事物!”
就在各方线索似乎逐渐收拢,指向一个明确方向时,技术队对王福贵现场附近更大范围的监控排查,有了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发现。
在案发当晚,距离老纺织厂宿舍区两个路口的一个交通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同样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身形与书店监控中的男子相似。他低着头,快步穿过马路,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不远处,有一家已经关门歇业的……老式钟表店。
“钟表店……”队长盯着监控截图,又看向内部排查名单上被重点圈出的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市局物证鉴定科下属精密仪器维护组的一名外聘技术员,名叫赵伟。他有钟表维修的业余爱好,而且近期行为有些异常,请过几次假,理由含糊。
更重要的是,调查显示,赵伟在入职前,曾在城南一家精密机械加工厂工作过,而那家工厂,使用的正是报告中提到的那种特殊润滑剂!
所有线索,似乎瞬间汇聚到了这个叫赵伟的人身上。
“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队长当机立断,“控制赵伟!”
陈默却抬手阻止:“等等。”
“还等什么?证据链已经很强了!”队长不解。
“太顺了。”陈默看着赵伟的资料,眼神深邃,“润滑剂的线索是我们刚发现的,内部排查也是刚锁定的他。如果他是‘齿轮匠人’,以他的谨慎,会这么轻易让我们通过工作背景就锁定他吗?那个监控摄像头拍到的身影,为什么刚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像是……故意引导我们看过去。”
他走到白板前,指着赵伟的名字:“如果他只是另一个‘李志国’呢?一个被精心布置的,更接近我们核心的……第二层替身?”
队长愣住了。
“抓捕可以,但必须秘密进行,绝对保密。”陈默沉声道,“同时,对他进行全方位监控,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背后,是不是还有另一双眼睛。”
赵伟在家中被秘密控制。面对突如其来的警方,他显得惊慌失措,但对其指控一概否认。搜查他的家和工作室,发现了一些钟表维修工具和少量同类型的润滑剂,但并未找到任何与“齿轮案”直接相关的证据,没有铜齿轮,没有牛皮纸袋,没有打印机的痕迹。
他的通讯记录和财务状况也很干净,没有不明收入,也没有与李志国或王福贵的任何联系。
审讯室里,赵伟反复强调自己的清白,对于润滑剂和钟表维修的解释也合情合理。
“难道……我们真的找错了?”队长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情绪激动的赵伟,眉头紧锁。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审讯桌上赵伟那双因为长期接触精密工具而显得格外稳定的手上。手腕灵活,手指修长。
但那个在监控中看到的、连帽衫男子特有的、快速内翻的手腕动作,赵伟在无意识状态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不是‘齿轮匠人’。”陈默缓缓说道,语气肯定,“他可能被利用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凶知道他的工作背景,知道他的爱好,可能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让他间接接触到了那种润滑剂,甚至可能故意在他附近出现过,留下模糊的印象,就是为了在必要时,将他作为误导我们的棋子。”
“那我们不是又回到原点了?”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涌上队长心头。
“不。”陈默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而且,真凶这次为了误导我们,动用了更接近我们内部的‘资源’,这说明……他感觉到压力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
他转过身,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他的节奏开始乱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通知下去,对外宣称案件取得重大突破,嫌疑人赵伟已被控制,正在深入审讯。放松对李志国的看管,制造我们注意力转移的假象。”
“我们要看看,这位‘齿轮匠人’,下一步,是会选择继续隐藏,还是……会忍不住,亲自下场,来纠正他剧本里出现的‘偏差’。”
陷阱与反陷阱的博弈,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陈默知道,他们正在主动将一块诱饵抛入黑暗,等待那条隐藏最深的毒蛇,自己露出獠牙。
市局内部的气氛发生了一种微妙的转变。虽然依旧忙碌,但那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似乎松弛了些。关于“齿轮案”取得重大突破、核心嫌疑人落网的消息,被严格控制着范围,但仍在一些小圈子里悄然流传。
对李志国的看管级别悄然下调,他从单人严密监控的囚室,转移到了条件稍好一些的多人间,放风时间也略有增加。看守人员的态度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样冷硬,偶尔会流露出“案子都快结了,你也算解脱了”的意味。
这一切,都是陈默导演的戏。
在专案组核心成员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赵伟的背景查清了,很干净。”虞倩汇报着,“没有发现与李志国、王福贵或任何已知受害者有交叉的社会关系。他账户里的润滑剂是之前从原工厂带出来的,量很少,与案发现场发现的微量痕迹在批次上存在时间差,不能直接等同。”
“监控里那个连帽衫的身影,与赵伟的身形进行过骨骼点比对,相似度只有65%,不足以认定。”方雪补充道,“而且,我们重新分析了王福贵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监控,那个身影在钟表店附近消失后,就再没有出现在任何其他摄像头里。像是……凭空蒸发,或者,他对那片区域的监控死角极其熟悉。”
陈默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缓慢地画着一个无形的齿轮。
“李志国那边有什么反应?”队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