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只觉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连动一下都是困难。
周围一片寂冷,雪花漫天飞舞,莹白的雪花落在脖颈间,带来阵阵凉意。
林怀音不知自己趴了多久,终于感觉力气一点点回来了。
她艰难地爬起来,或许是太过寂静,竟感觉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石头呢?石头怎样了?
心中牵挂太多,林怀音的脚步不受控地向回走去……
茫茫天地间,除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看不见一个人影。
石头呢?她要找到石头!强烈的担忧,促使她加快了脚步。
终于,她远远看见了方才追她的那个黑衣人——那人扑倒在地,背上还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在风雪中格外刺眼。
那刀是石头插上去的,可石头将唯一的武器掷了出来,他自己怎么办?
想起石头痛到极致的吼声,林怀音的心揪成了一团。
忽然,雪地里闪现出一抹亮银。林怀音定睛一看,在她留下的脚印上,躺着一个银锭子。
这银锭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林怀音心中诧异不已——忽然,她才想起,黑衣人劈向她时,她听到了“铛”的一声,后背还猛地一震,似被什么硌了一下。
林怀音像是想通了什么,连忙去摸棉衣里斜绑着的布带。那细长的布带已然破裂,里面的银子所剩无几。
林怀音这才明白,黑衣人劈向她的那一刀,竟然砍在了她背在后背的银锭上。
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看似巧合,又带着几分必然性。
远远的,林怀音似乎看到雪地里倒着几个身影,她骤然加快了脚步……
一具、两具、三具……黑衣人尸横遍野。
石头呢?
漫天的风雪中,林怀音好像看到了石头的身影——还是那件青灰色袄子,此刻却已被鲜血染红。
林怀音疯了似的跑过去:“石头哥,石头哥——”
短短的一段路,林怀音一连摔了几个跟头,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最后竟是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扑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刺激着她的感官,心中的恐惧更甚。
石头仰面躺在地上,脸色灰白,唇瓣已没了血色,身下的白雪早已被殷红的血染红一片。
尤其可怖的是,他的一只手臂没了,只余下残破的衣衫黏在狰狞的伤口上。
那里血肉模糊,还有鲜血源源不断地汩汩而出,在冰寒的雪地里,渐渐凝成暗红色的冰晶。
“石头哥,石头哥……”林怀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
她跪在地上,看着浑身是血的石头,颤抖着双手竟不知该碰他哪里。
巨大的悲痛让她无法呼吸——石头哥竟然没了一只手臂!而且是为了她。
“石头哥,石头哥……”林怀音痛哭出声,颤抖着指尖探上他颈侧的脉搏。一片冰凉中,竟隐约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
林怀音难以置信,又急忙趴在石头的胸口倾听——石头的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
石头哥还没死!
这个认知让林怀音崩溃的心神瞬间凝聚。她迅速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料,紧紧绑在石头不断涌血的手臂上端。可很快,那块布就被鲜血浸透,温热粘稠的触感,让她阵阵眩晕。
“石头哥,你醒醒,快看看我……”
林怀音不断拍打着石头的脸颊,她必须唤醒他,她怕石头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石头哥,石头哥,快醒醒……”林怀音不停地呼喊。
终于,石头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道缝。那双往日憨厚单纯的眼眸,此刻却涣散无光。
林怀音激动地扑过去:“石头哥,是我!你别睡,好不好……”
石头的目光渐渐聚焦,他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气若游丝地艰难出声:“你……你没事吧?”
林怀音使劲点头,泪水砸在石头的衣襟上:“石头哥,我很好,哪里也没伤到。”
石头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随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石头哥,你别睡!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我害怕,我想你陪着我说说话。”林怀音深知,他这一睡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能攥着他的手,用他最在意的事留住他。
石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虚弱却坚定地应了声:“好。”
此刻的林怀音心中充满了斗志——她要救石头,她一定要让石头活下来。
可石头伤得这么重,她要去哪里买金疮药?如果她易容去城里买药,势必要把石头独自留在这里,可石头伤重至此,又失血过多,还能等到她回来吗?
林怀音心急如焚!
看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尸体,林怀音忽然想起,在百米岩下的山谷,沈淮之不就从死人身上找过药吗?
她灵机一动:何不在这些人身上找找,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药?
说干就干,她对石头轻声道:“石头哥,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些药来。”
说完,她放下石头的手,快步冲向黑衣人尸体。
在一个黑衣人的怀里搜刮一通,虽没找到金疮药,却翻到了两个银锭子和一块令牌——竟是块通关令牌。林怀音顺手将东西揣进怀里,又走向另一具黑衣人尸体。
那人双目圆睁,模样狰狞可怖,若是从前,她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可现在,迫切想救石头的心,战胜了所有恐惧。
这人身材高大,披着斗篷,胸口湿乎乎的,一看就是刚才的黑衣人首领,看样子是被一刀致命。林怀音在他怀里摸了一通,除了通关令牌,还摸到一块公主府的令牌。
她拉下男人脸上的面巾,看着那张灰白无血色的脸,忽然反应过来——难怪方才听声音有些熟,竟是江边那晚截住他们的李统领!
如此一来,便能确定,这件事确实是公主所为。林怀音心中升起一阵怨怼:她莫不是刨了公主家的祖坟,竟让公主对她如此赶尽杀绝,连暗卫首领都派了出来。
万幸的是,她在李统领怀里摸到了她,想要的金疮药。
林怀音连忙拿着药跑回石头身边,拧开瓶盖,将整整一瓶药全都仔细涂在了石头的伤口上。
目光再次落在石头残缺的手臂上,林怀音只觉心口被生生剜出个大洞,钝痛堵得她喘不过气,一种无法言喻的缺憾和遗憾,紧紧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