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向林怀音:“这里是伤药,快涂上吧。主子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会心疼的。”
其实夜隐早有机会直接抓住她,却故意没出手——这种总想着逃跑的女人,不给她点教训,又怎么能长记性?
此时他做这些表面功夫,不过是怕日后主子追问,好有个交代。
经夜隐提醒,林怀音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心里暗自嘀咕,这人莫不是有透视眼?在黑暗中都能看清她受了伤?
“你手臂上的血腥味已经散开了。”夜隐语气平淡,“若不赶紧包扎,很容易引来狼群。”
林怀音心头一紧,这一点她怎会不清楚?上次若非沈淮之挡在前面,她早成了狼群的美食。
她接过夜隐递来的伤药,涂在伤口上,伤药凉丝丝的,瞬间缓解了痛感。
夜隐虽然背着身,却知道她做到那个地地步了,又递来一卷绑带:“缠上吧,免得血腥味再扩散。”
林怀音依言照做,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夜隐的腿脚这么快,她就想别的法子逃跑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了过来,凑到夜隐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夜隐神色一变,立刻对林怀音拱手道:“姑娘,还是随我尽快回去吧!探子来报,前方有不明人士鬼鬼祟祟,我怕对主子不利。”
林怀音闻言,吓得心都揪了起来——难道是天启的人又追了过来?想起那些人曾要挟自己,要取沈氏兄弟的性命,她就觉得脊背发凉,忙应声:“走!”
这一次,林怀音没有再反抗,而是跟着夜隐爬上了斜坡。
回到队伍中,她看见沈淮之依然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已毫无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手指紧紧捏着单架的边缘,好似十分不安。
林怀音一阵心疼,她覆上沈淮之的手背,想要安抚一下,不想被他察觉,下意识反手将她的手握进了手里。
他的手心冰凉一片,若不是他手上的力道,林怀音甚至以为这是死人的手。
把她的手握进了手掌后,沈淮之明显安稳了很多。
林怀音的心猛地一缩,无论如何,她得先确保他平安无事。
夜隐指挥暗卫加快行程,一行人匆匆赶路。
这次林怀音没再往后蹭,而是紧紧跟在沈淮之的身旁,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沈淮之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额头时不时地冒出冷汗,林怀音跟在旁边,时不时地为他擦拭。
就在他们走出这片山林,即将步入官道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气势庞大,明显不是一匹马。
夜隐立马示意众人停下,暗卫们迅速将担架护在中央,严阵以待。
林怀音内心一阵慌乱,紧张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月光下,一队人马渐渐显出身形。
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衣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腰佩长剑,冷硬的眉眼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慑人。
这些黑衣人是谁?莫不是天启的那些人?难不成自己这细作身份要暴露了?
林怀音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比沈淮之还要苍白。
夜隐定睛观看,随后上前一步,抱拳道,“李统领,深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原来他们认识,看来不是天启的黑衣人,林怀音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想,李统领的话直接又把她的心揪了起来。
只见李统领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怀音的身上。他并未下马,只是向夜隐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冷硬:
“夜侍卫,奉公主殿下谕令,特来接应世子回府就医……”
他声音一顿,指尖抬起,精准地指向林怀音,声音陡然转厉,“并缉拿此女!——此女身份可疑,屡次陷世子于险境,更兼有细作嫌疑,公主有令,即刻缉拿归案!”
“唰啦——”
公主府的侍卫瞬间散开,呈半包围之势,隐隐将夜隐等人团团围住,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怀音心脏骤停,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欣悦公主竟然直接派人来拿她,而且是在沈淮之昏迷不醒的时候!
夜隐拉出腰间长剑,横在身前,也将林怀音护在身后,面对公主府的侍卫长,声音冷硬如铁:“李统领,恕难从命。主子昏迷前有令,命我等务必护阿三姑娘周全。所以,主子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带她走。”
李统领眼神一厉,手中马鞭直指夜隐:“夜隐,你竟然敢违抗公主殿下?此女祸乱世子,其心可诛!你若执意相护,休怪本统领不讲情面!”
“唰——”
双方侍卫同时拔刀,寒光在月色下交织,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惊起了林间栖息的寒鸦。
林怀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公主已经不再掖着藏着了,而是公然要取她的性命。
“李统领,我等只是在执行世子的命令,并无违抗公主之意,还请统领向公主解释一下。”
夜隐语气恭敬,言语上却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带来的暗卫人数虽少,却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毫无惧色地与公主府的侍卫对峙着。
“夜隐,你真想为了一个丫头和公主府翻脸吗?”李统领厉声质问。
“李统领,”夜隐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我家主子虽重伤昏迷,但他的命令我们不得不执行,公主殿下爱子心切,我等理解,但若想在此拿人,除非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
夜隐的话软中带硬,将“违抗公主”的命令,巧妙转化为“恪尽职守,执行沈淮之的嘱托”。
李统领脸色铁青,他深知沈淮之这些暗卫的厉害,虽然他们的人数众多,但若真动起手来,却未必能胜,更何况刀剑无眼,若担架上的世子若有何闪失,他纵使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双方僵持不下,空气仿佛已经凝固——
林怀音紧张得手心冒了汗,整个手臂不知不觉在颤抖。不知是不是她的紧张传递给了沈淮之……
“唔……”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担架上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只见沈淮之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虽然眼神涣散,但气场依然强大。
他的目光艰难地扫过对峙的双方,“夜隐……”
他声音嘶哑,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死寂的林中,却响彻每个人的耳畔,“护好……她。任何人……胆敢伤她……杀……无赦!”
吐出最后三个字,他似用尽了全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话音落下,他已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偏,再度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