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迅速环顾四周,他们的位置背靠岩壁,虽避免了腹背受敌,却也断了退路。他目光落在林怀音刚才抱回来的枯枝上,语速极快:“快!把这些柴火尽快点燃!狼怕火,有火就不敢靠近。”
林怀音立马照做,她手忙脚乱地将枯枝堆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又掏出火折子点燃。
微弱的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枯枝,终于再次燃烧起来,火势渐起,暂时逼退了跃跃欲试的几道黑影。
但狼群极为狡猾,它们分散开来,呈半圆形将他们包围,低沉的呜咽声中充满了压迫感。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大约有七八匹狼,个个瘦骨嶙峋,眼冒绿光,显然饥饿已久。
沈淮之将林怀音拉至身后,自己则挡在她身前,手中紧握匕首。他身体虚弱,握刀的手却异常稳定,眼神冷冽如冰,与平时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我在呢,别怕。”他低声安慰着,气息因虚弱而有些不稳,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头体型硕大的头狼率先失去了耐心,低吼一声,从侧面向沈淮之扑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沈淮之眼神一凛,强忍着腿部因蛊毒发作而传来的剜骨般的剧痛,身形微侧,右手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划向头狼的咽喉!
“噗——”温热的狼血溅出。
头狼哀嚎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此刻不仅是林怀音,连沈淮之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会这么锋利,看样子绝非普通防身之物。
然而,头狼的死并未吓退狼群,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另外几头狼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扑了上来!
沈淮之将林怀音死死护在身后,手中匕首舞动,身形在方寸之间腾挪闪避。每一次挥动匕首,都伴随着狼的惨嚎和飞溅的鲜血。他的动作依旧狠辣精准,但林怀音却清晰地看到,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双腿在每一次发力时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也愈发难看。
“噗!”又一头狼被刺穿心脏倒地。
但另一头狼趁机从他身子的斜后扑上,一口咬向他的左臂!沈淮之回手不及,只能用手肘格挡!
“嘶啦——”衣袖被撕裂,鲜血瞬间涌出。
“沈淮之!”林怀音惊呼,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淮之闷哼一声,反手一刀结果了那头狼,但动作明显迟缓了一步。
但就是这一瞬,另一头狼再次偷袭,利爪在他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形踉跄,几乎跪倒在地。冰蚕蛊毒的寒意与伤口的剧痛交织在一起,疯狂吞噬着他的力量和意识。
“呃……”沈淮之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勉强支撑住身体,呼吸粗重得像个破风箱。
“沈淮之!”林怀音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夺眶而出。
剩下的三四头狼见状,眼中凶光更盛,龇着獠牙,步步紧逼。篝火的光芒在它们贪婪的眼中跳跃,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了那几头恶狼的脖颈或眼睛!
狼群瞬间大乱,剩余的几头狼哀嚎着倒地毙命。
紧接着,几道迅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窜了过来,并警惕地护在沈淮之的周围。
“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为首一人正是夜隐,他快步上前,看到沈淮之浑身是血、虚弱不堪的模样,脸色骤变,立刻单膝跪地。
沈淮之看到夜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强撑的那口气一泄,整个人脱力般向后倒去,林怀音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扶住。
“无妨……来得正好。”沈淮之的声音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你们……如何寻到此地?”
夜隐一边迅速检查沈淮之的伤势,一边回道:“属下得知消息后,就直至沿着江岸搜寻,昨日就从此过了一遍,却没发现踪迹,因为不甘心,又复查至此,幸而看到这边有火光,便立刻赶来。没想到……”他看了一眼满地狼尸,心有余悸。
林怀音此刻也顾不上解释太多,连忙对夜隐道:“他伤得很重,还引发了蛊毒发作,你快看看他的伤口!”
夜隐点头,示意手下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林怀音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帮沈淮之清理手臂和背上的伤口。他的手臂伤口很深,几乎可见白骨,肩头那道爪痕更是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她强忍着心疼和手抖,仔细地洒上药粉,然后用布条仔细包扎。
就在她俯身,想帮他整理一下胸前凌乱的衣襟时,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浅橘色帕子,从他怀中无声无息地滑落出来。
那帕子的材质普通,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几根线条,周边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看到那些线条,林怀音愣住了,这不正是她的杰作吗?
这是她的第一个绣品,那天没绣完,落在了绣绷子上。
她设计初衷为了呈现出沈淮之踏着霞光款款走来。
那些线条流畅自然,完美勾勒出沈淮之潇洒俊逸的轮廓。然而最大的败笔出在于她那拙劣的绣功上,因为绣功太差,将原本流畅的线条,和诗一样的美感糟蹋得一塌糊涂。她没想到即便这样不堪帕子,却被他贴身收在了怀里。
林怀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当初她绣帕子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沈淮之,心想着万一被他抓到,希望能用帕子打动他的心,为此她连台词都想好了。可事后沈淮之抓到她后,没有一句责怪,甚至都没问她是怎么躲避追踪的。
酸涩、愧疚、茫然……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方帕子。
沈淮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然也看到了那方帕子。
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情,随即闭上了眼睛,仿佛疲惫至极,又仿佛……不愿面对她此刻的目光。
夜隐吓得连忙探他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主子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快!备担架,立刻回城,请太医诊治!”
暗卫迅速取出备用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沈淮之抬上去。
夜隐转头看向林怀音,语气虽恭敬,却带着几分命令:“姑娘,主子为救你才落得这般境地,还请姑娘随我们一同回城,也好让主子醒来时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