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开门的妇人一脸嫌恶地骂道:“怎么,故意赖着不起是咋地?”
“哎哟,摔死老朽了!都赖你们这个门槛子,老朽这老腰板子都要摔断了……”
说着,林怀音捂着自己的腰,哎哟哎哟哼哼不停。
似乎怕被讹上,妇人赶紧妥协:“算了算了,先让你躲一下恶狗。不过说好了,狗走了你得赶紧走——哎,真是晦气!”
她一边骂,一边弯下腰,粗暴揪着老翁的胳膊,快速拖进门槛内。
同时,她不忘扭头对侍卫抱怨:“军爷您看把他吓得,这是赖上我们这儿了!等那只狗走了,我就把他轰出去。”
侍卫心中虽有疑问,可看见老头儿那副痛苦的模样,心中刚升起的那点疑虑被打消了些许。
若非老翁,何至于一个跟头就摔成这样?
他挥挥手:“快点弄走!别在这儿碍事!”
妇人连声应着,手下用力,半拖半拽地将还在“哎哟哎哟”叫唤的林怀音拉进了小门。
一进门,她立刻反手将门闩插上,动作快得惊人。
门内是一个堆满布料边角料的小天井。妇人松开林怀音,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刻,实在太险了!
见妇人如此神情,林怀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顾不得疼痛,一轱辘爬起来,对妇人拱手道:“多……多谢大嫂相助!”
妇人摆摆手,警惕地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你这伪装差点就露馅了!快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引着林怀音穿过天井,走进一间堆满布匹的库房。
关上门后,妇人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仔细打量着林怀音,低声道:“你是阿三姑娘?沈将军让我在此接应你。”
林怀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点头:“是我!沈将军他怎么样了……?”
“他无恙,只是现在外面盘查太紧,他不便直接过来。”妇人快速说道,“不过他已有了安排。姑娘,你得赶紧换下这身装扮。
你刚才那一摔,恐怕已经引起了那侍卫的怀疑,他虽被我的话搪塞过去,但难保不会反应过来再去上报。”
妇人说着,从一堆布匹后面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包袱:“这里面是干净的粗布衣裙,还有清水和布巾,你快些擦洗一下,换好衣服。我送你尽快离开这里。”
林怀音深知情况危急,不敢耽搁,迅速依言行事。
她用清水简单擦拭了脸和手臂,换上了包袱里那套普通村妇的衣裳,又将头发重新梳理,挽成常见的妇人发髻。虽然依旧朴素,但已经彻底摆脱了那“老乞丐”的形象。
就在这时,仓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压低的嗓音:“阿姐,快!前门来了几个官差,说要进店搜查!说是接到汇报,怀疑有可疑人物混了进来!”
妇人和林怀音脸色同时一变——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快!
妇人当机立断,拉起林怀音的手:“走!从后窗出去,沈将军已安排了人在巷口接应!”
妇人推开仓房后窗,窗外是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暗巷:“快!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跑,巷口停着一辆装满布匹的马车,车夫戴着斗笠,你上去就说‘芳姑遣我来送货的’!”
林怀音不敢迟疑,利落地翻出窗外,沿着阴暗潮湿的巷子奋力向前奔跑。
果然,在巷口,一辆堆满布匹的平板马车正停在那里,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破旧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
“芳姑遣我来送货的!”林怀音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
车夫闻声,微微抬头,斗笠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二话不说,连忙搬开车上的两匹布,对林怀音道:“赶紧藏进去!”
林怀音这才发现,那成摞的布匹中间,竟然是空心的,其大小刚刚能躺进去一个人,空心的布料的边缘被切割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提前做好的准备。
她赶紧爬上布堆躺了进去。
车夫把其余的布匹依次摞了上去,还特意捆了捆,打了两个布结——外表看起来平平整整,看不出丝毫异样。
藏好后,就听见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嘎吱嘎吱”地启动,缓缓驶入了大街。
林怀音能感觉到马车在颠簸前行,周围是市井的喧嚣声,偶尔还能听到官兵盘查的呵斥声。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马车停下接受盘问,都让她紧张得几乎窒息。
“干什么的?”有官兵厉声问。
“回军爷,小的是锦尚布行的伙计,这车布匹是要运去云州总号的。”车夫的声音带着讨好。
“路引!”
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
“嗯……这么多布,打开检查!”
“军爷,您看这布捆得结实,一捆好几百斤,全卸下来小人今天可就装不回去了!耽误了行程,东家非得剥了小人的皮不可……行个方便,军爷您辛苦……”伴随着细微的、似乎是银钱碰撞的声响。
外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听到官兵不耐烦的声音:“行了行了,快走快走!别挡着道!”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马车再次启动,林怀音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这厚厚的布匹堪称完美的伪装,也是沉重的屏障——官兵不可能费力卸下全部检查,加上车夫的打点和齐全的路引,总算有惊无险地出了盘查最严的东城门。
马车出了城门直接驶向了码头。
到达码头后,车夫指挥着码头工人将布匹一捆捆卸下,卸到林怀音躺着的这一捆,车夫亲自上前去搭手。
搬卸货物的工人颇感奇怪,为何这捆布格外沉?其厚度也超过了普通布匹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