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垂着眸,指尖儿无意识绞着衣摆,声音带着些许后怕:“那日我看萧家兄妹过来后,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就想着躲开他们,去避避风头,顺便买个河灯。可是萧姑娘似乎看见了我,并追了过来……”
说到此,林怀音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我当时好害怕,就加快了脚步,当时只想着赶紧甩开她,一时间慌不择路……”
沈淮之能感受到她的恐慌,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安抚式地拍拍她的肩。
“后来在桥上,她追上了我,质问我为什么骗他哥哥,为此还扇了我耳光。”
这一点沈淮之早就听周围的人群说过,此时听她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觉得一阵心疼。
林怀音接着道:“因为她这个举动,围上来好多人,于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为我打抱不平。萧大小姐很生气,说我该打。我正打算说出实情,让大家评评理……可刚说了两句,萧大小姐就不干了,让我闭嘴……”
她说着,声音愈发委屈:“接着她上前抓奴婢的衣领,奴婢被打怕了……”
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蒙着一层水光,似是回忆起当时的慌乱:“桥栏本就低,她力道又大,我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就向后仰去……我只记得掉进水里时,耳边全是风声和水声,拼命想抓东西,可手却空落落的……”
说到这儿,她攥紧沈淮之的衣袖,指尖泛白:“后来呛了好几口水,脑子就昏沉了,再醒来时,人正躺在下游拐弯处的浅滩上。许是水流把我冲过去时,被芦苇丛挡了一下,才没被继续冲走……”
林怀音故意把落水事件说得模棱两可,没有明确指出是萧婉宁推她落水,却又承认了她们之间有争执。
她抬眼看向沈淮之,眼神里满是“侥幸”:“我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当时下着雨,天还黑,害怕极了……”
沈淮之能想象出一个小姑娘面临这种困境时的无助。她所说的沈淮之确信无疑,因为萧婉宁也曾说过,小丫鬟是为了躲避萧晚宁的巴掌才失足落水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以后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了!听到没有?”
林怀音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凭借半真半假的眼泪和模棱两可的说辞,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她乖巧地依偎在他胸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林怀音不知该说什么了——难道要主动交代自己是如何潜逃的?
谁知,沈淮之并没有接着问。他只想知道她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至于她是不是处心积虑要逃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活了下来。
他难以想象小丫头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怎样,想想心就痛死了。
多少个夜里,梦到她在水中挣扎,他一次次惊醒,一颗心好像被冰水浸透,连带着呼吸都是痛。
他曾派人把那座桥的上下游翻了无数遍,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找到。那段日子,找不到小丫头,他不甘心;可又怕找到她,确认了这个噩耗。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了。”沈淮之把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鬓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已经把萧婉宁打了,她敢打你,我也让她尝尝巴掌的滋味。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必须陪葬!”
沈淮之知道这丫头是睚眦必报的个性,所以便替小丫头报了这个仇。
林怀音吓了一跳:沈淮之为了她打了萧婉宁?听说萧婉宁的祖父是当朝太傅,还教过沈淮之,就这,他也下得去手?
林怀音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林怀音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襟,声音软糯又带着后怕:“世子,我真的怕了……那天在水里,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还说要离开他的人,转眼又说在生死关头想到了他。可沈淮之还是信了。
他指尖轻轻抚过小丫鬟微凉的后背,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觉得是自己没护好她。
他哪里会想到,怀里人眼底的“侥幸”背后,藏着另一番算计。
“世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林怀音小心翼翼地问。
“明日一早。”
其实,身为京兆府尹的他,没有皇上的命令,平日里是不允许离开京城的。
虽说肃宁镇离京城并不远,可这也大大超出了他职责范围内的活动边界,若不是为了寻她,他断不会冒这个险。
林怀音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了蜷,听到“明日一早”,心尖儿先紧了紧——再不走,回了京城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她抬眼时,眼底已笼上一层怯怯的柔光,指尖轻轻拽住沈淮之的衣袖晃了晃:“世子,奴婢听说沧澜河两岸长满了芦苇荡,景色特别美,咱们既然已经到这里了,能不能看看再走?”
她怕沈淮之不同意,又补充道:“听说深秋时分,芦花绽放,是观赏芦苇荡的最佳时机。”
她水润的眸子澄澈见底,正可怜巴巴看着沈淮之,心中的渴望一览无余。沈淮之又怎忍心拒绝。
他指尖轻轻刮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罢了,带你去便是。不过得记着,全程跟着我,不许乱跑。”
林怀音使劲点头:“奴婢知道。”
“那早些睡吧。”
沈淮之把小丫鬟揽进怀里,心愿得到满足后的小丫鬟格外乖巧。沈淮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架起梯子去摘,只因看不得她委屈的模样。
林怀音看似睡得踏实,实则心里忐忑不安。
关于沧澜河她只是听沈修炎提了一嘴,哪里知道那里有没有芦苇荡?若是水流湍急的河,是长不出芦苇荡的,当时她只是着急,才随口胡诌的。
但愿明天能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