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嘴上说着话,脑子却飞快转着,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多停留片刻。
三小姐道:“是啊,明天去我外祖母家。”
“拿这么多衣服,看样子还得住上一段时日了?”
三小姐微笑着点头。
“不知三小姐的外祖母家在哪儿?远吗?”
三小姐正觉奇怪:这个人怎么啥都打听?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小丫鬟带着哭腔的呼喊:“救命!快来人啊!四小姐噎住了!”
林怀音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多想,抬步就向外走——
出了房间,就见石桌旁,那个小女孩正弓着身子,双手死死攥着脖颈,小脸憋得通红,石桌上还散着几颗没吃完的山楂,她沾着果肉的指尖不住发抖。
方才呼喊的小丫鬟,此时吓得眼泪直流,只会围着小女孩转圈圈。
“是噎住了!”
林怀音脚步没停,径直冲了过去。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女孩,让她背对着自己站着,随即双臂环住她的腰腹,左手握拳,将拇指尖顶在女孩肚脐上方两指处,右手紧扣在左拳背上,借着腰腹的力气,猛地向上向内快速挤压。
“咳——!”一声闷响后,一颗完整的山楂从女孩口中喷了出来,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女孩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终于能大口喘气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混着没咽完的果肉糊了满脸。
见小女孩没事了,林怀音大大松了口气
这套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是上大学时学过的,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忽然想起,她心心念念的路引还在屋子里呢。
林怀音反应极快,连忙抱起小女孩向屋子走去,嘴里还哄劝着:“别哭了,姐姐给你擦擦脸吧。”
此时三小姐也追了出来,见妹妹满脸鼻涕眼泪的,也觉不妥,忙递上来一块帕子。
“用这个擦吧。”
林怀音道:“我给她洗洗脸吧,也省得脏了帕子。”
门厅就有脸盆,林怀音像模像样给小姑娘洗了个脸。
洗完脸后,林怀音自然而然地把小女孩领进了三小姐的房间。
三小姐对妹妹好一通安慰:“欣儿,没事了,以后吃东西小心点。”
她又看了一眼那名小丫鬟,语带责备:“还有你,下回注意点儿,喂东西时看着她点。”
丫鬟吓坏了,连忙点头。
趁两人说话的间隙,林怀音将身子靠在桌子上,手背在身后,在桌面上摸索着,把看好的那张路引叠了叠,悄悄收入袖中。因为有身子挡着,那三人竟丝毫未察觉。
虽说这行为和偷没什么两样,可林怀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犹豫。
反正三小姐的父亲是户部官员,补张路引不过是举手之劳,应该不会耽搁三小姐什么事。
东西到手后,林怀音对三小姐行了个礼:“三小姐,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说罢,她便慌不择路地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
林怀音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快就被三小姐发现了?她硬着头皮缓缓转身……
三小姐道:“你救了我四妹,我还没谢你呢。”
说着,她从桌上的盒子中掏出一锭银子,对林怀音道:“这是一点心意,虽然不多,还请收下。”
林怀音没料到她说的是这个,一时间心花怒放,但嘴上却在假装推脱:“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本想装得清高些,可架不住心情太迫切,三小姐话还没说完,她就把银锭接了过来。这一下,反倒让三小姐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怀音指尖刚触到银锭的冰凉,就察觉自己的动作太快了,瞬间红了脸,她故作镇定地补充:“多不好意思,谢谢三小姐了。”
她嘴上说着客套话,手里的银锭却攥得紧紧的。这银子沉甸甸的,约莫有二三十两,够她在外头撑上好些日子,也有钱雇车去黎城了,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难怪前两天会看到喜鹊,原来真的是抬头有喜!
三小姐见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尴尬也散了大半:“没什么,该说谢的是我。你救了我妹妹,这点谢礼算不得什么。往后若再有绣活,还是会找你们绣坊的。”
林怀音连忙点头应下,嘴里说着“多谢三小姐”,脚下却早已挪到了门口,生怕多待一秒会露了破绽。
刚踏出周家朱红大门,她就下意识摸了摸袖口——路引还带着体温,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大半。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银锭,又抬头望了望东关大街来往的人流,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可没走几步,她又想起衙役找人的事,猛地顿住脚步,连忙把银锭塞进衣襟,又理了理外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寻常路人无异。
她不敢再耽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早离开京城越好。
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林怀音心头充满了雀跃和紧张。
路引到手,还有意外的银子,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这次她没有回绣房,而是直接去了李大叔家,趁着还没关城门,收拾收拾,争取早点出城。
沈淮之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绣云轩。
当他看见绷子上那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时,顿时呆住了……
没错,这画风分明出自小丫头之手,仅寥寥数笔,竟把一个人的神韵勾勒得如此清晰。
这画中之人是自己吧?这帕子……是要送给他吗?
只是她绣的东西怎么这么丑?一条最简单的线条,都能扭成这样……
还有这布上的针孔,这是拆过多少次了?感觉再拆就破了,这种绣工,怎么拿得出手?
可是……
沈淮之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竟莫名看出了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