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正盯着喜鹊发愣,乐言举着糖人跑过来,小手指着树喊:“阿音姐姐,你看!是喜鹊!奶奶说看到喜鹊,就会有好事!”
林怀音被乐言的声音拉回神,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糖渣,笑着应道:“是吗?那借乐言吉言,说不定真有好事呢。”
话音刚落,那喜鹊便扑棱着翅膀,在院子上空飞了一圈。恍惚间,林怀音似乎在它浓密的羽毛下看到了什么——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个绑在喜鹊腿上的黑色小圆管,即便藏在羽毛里、与喜鹊自身的黑色融为一体,林怀音还是察觉到了那丝突兀。
出于好奇,林怀音追了两步,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可她够不着,便捡了块石头朝喜鹊砸去。可惜她准头太差,没砸到喜鹊不说,还把它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最后落在隔壁家的老槐树上,转眼就隐进了繁茂的枝叶里。
“阿音姐姐,你为什么要砸它呀?”乐言举着糖人,歪着脑袋看她,小脸上满是疑惑。
林怀音想了想,嘿嘿笑道:“姐姐就是想寻个乐子,可惜它跑了。”
林怀音不知道,正是这个举动,帮她躲过了一劫——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沈淮之正在书房里浇一盆芙蓉花。这盆花平时花苞层出不穷,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花期格外长,往日都是小丫鬟打理。可自从小丫鬟落水后,这盆花就蔫了下去,叶子也渐渐发黄。
沈淮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时不时就去浇浇水,可他越浇,花就越蔫。终于,他忍不住把阿卓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把花房的人叫过来,让她们看看这盆花怎么了——为什么不开花?叶子怎么也黄了?”
阿卓看着叶片湿哒哒、盆土几乎能汪出水的芙蓉花,着急地说:“世子,您怎么浇了这么多水呀?”
沈淮之反问:“花蔫了、叶子也黄了,不应该浇水吗?”
阿卓解释:“小的虽然不擅长养花,但也知道水浇多了会烂根。根子一烂,叶子自然就黄了,要是再接着浇,岂不死得更快?”
话音刚落,沈淮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阿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要知道,“死”字是世子最忌讳的,哪怕说的只是一盆花。
沉默半晌,沈淮之缓缓开口:“你说……它还有救吗?”
阿卓连忙道:“当然有救!我这就把花端去花房,她们肯定有办法。”说着就要去端花。
“住手——”沈淮之及时喝止,又道,“你把花房的人叫过来就行。”
阿卓不解:“世子,您这是……”他心里犯嘀咕:世子该不会是想亲自打理吧?早知道世子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了,难道就因为这盆花是阿三搬回来的,他才格外在意?
见世子依旧沉着脸不说话,阿卓不敢多问,连忙去花房找人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阿卓瞠目结舌:只见沈淮之照着花匠的指点,把整株芙蓉花从花盆里挖出来,小心地将花根与泥土分离开,洗干净花根上的土,剪掉发黑腐烂的根系,等根系晾干后,再把花重新埋进新的腐叶土里。
他做得认真又仔细,丝毫不在意指甲缝里沾了泥土,对待那株花更是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指尖拂过健康的根系时,连他冷硬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和从前见了花草就皱眉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卓躲在书房门口,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跟着沈淮之这么多年,别说见世子亲手侍弄花草了,就算旁人不小心把花瓣落在他衣襟上,世子都会嫌恶地掸半天。可眼下,沈淮之竟然蹲在地上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
阿卓暗暗祈祷:希望这盆花能赶紧活过来。
另一边,林怀音连着画了三天绣稿,每天都能拿回一百多文钱。
虽说这点钱还比不上一块帕子值钱,但比起侯府的月钱,已经多了不少,对她目前的处境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而这期间,沈淮之批阅卷宗时,看到了西城区递上来的一个案子:有人去钱庄兑换银票,可银票泡过水,票面字迹模糊不清,红色印章也晕开了。
钱庄老板以字迹模糊为由,不肯兑现。这可把兑换人惹火了,大骂老板不守信用——明明票号齐全,却故意找借口耍赖。
双方谈不拢,最后大打出手。结果混乱中,好几张人皮面具从兑换人身上掉了出来。那人见状神色慌张,捡起面具就想走,也不提兑换银票的事了。
钱庄老板哪肯罢休,一口咬定兑换人的银票是偷来的。没想到这一诈,竟把那人吓得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让钱庄老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赶紧叫人围堵,总算把那人抓了起来。
后来经西城区县衙审理,才知道此人就是京城多起偷窃案的主谋。
仅凭一己之力,就搅得京城人心惶惶,也算是个“人物”。最近京兆府一直在抓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衙役向沈淮之汇报:“这小子会缩骨功,要不是用铁链拴着,恐怕他能从碗大的牢窗逃出去。
这也是他能易容成好几个人,且每次身形都不一样的原因。”
等沈淮之看到那些被水泡过的银票,顿时愣住了:京城有八家钱庄,这家钱庄的银票纸张格外特殊,是用桑皮纸做的,而他和阿三赢萧逸的那笔银票,也是这家钱庄、这种纸张。
沈淮之心思微动,对阿卓说:“随我回府。”
“是。”阿卓应道。
一回到清风苑,沈淮之就带着阿卓去了阿三住的房间,吩咐道:“去把那四百两银票找出来。”
阿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世子,您这是……”
沈淮之神色晦暗,眼眸幽深,紧抿着唇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