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宵宫往她家的烟花店走时,海风的咸湿气息渐渐被一种干燥的烟火气取代。路边的石板缝隙里还嵌着细碎的沙粒,想来是被往来搬运烟花材料的人带过来的。转过街角,一座挂着「长野原烟花店」木牌的院落便出现在眼前,院门是古朴的格子样式,上面还贴着几张褪色的烟花图案,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到啦。”宵宫推开院门时,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院子里堆着不少卷成筒状的烟花,用草绳整齐地捆在一起,墙角还立着几支长长的竹竿,大概是用来燃放大型烟花的。晾晒架上挂着些裁好的油纸,阳光透过油纸照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彩色光斑。
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短褂的中年男人站在屋檐下,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刷子,细细地给一支烟花筒刷着清漆。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阳光——正是宵宫的父亲,长野原龙之介。
“老爹!”宵宫几步跑过去,把竹篮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我回来啦!”
龙之介放下手里的刷子,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漆渍,目光在我们几个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宵宫身上,笑着说:“回来得正好。眼看烟花会就到了,各家订的货都差不多备齐了,就差最后几支重头戏的烟花还没收尾。”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常年被烟火气熏过似的。
说完,他又转向我们,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这几位看着面生,是来稻妻游玩的客人?”
宵宫赶紧接过话头:“算是新朋友,也是客人!她们刚到稻妻没多久,我寻思着来都来了,哪能不看咱们的烟花会啊?”她边说边拉过我的胳膊,把我往前推了推,“这位是雨欣,还有娜维娅和荧,那个飘着的小家伙叫派蒙。”
“你们好,我是长野原龙之介。”龙之介爽朗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既然是宵宫的朋友,就别客气,快进院歇歇脚。正好让我给你们讲讲咱们长野原家的历史,从初代当家开始……”
“老爹!”宵宫连忙出声打断,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先别讲历史呀,我有正事问你呢。”
可龙之介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搓了搓手,开始滔滔不绝:“很久很久以前啊,咱们长野原家还在做……”
宵宫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转头对我们小声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老爹以前在一次制作大型烟花时受了伤,耳朵就不太好使了,有时候听不清别人说话。”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
我轻轻摇了摇头,刚想说“没关系”,就听见派蒙在旁边小声嘀咕:“可是刚才你们对话的时候,好像又能接上……”
娜维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我感觉到尾巴尖在裙摆下悄悄晃了晃。荧则看向还在兴致勃勃讲述的龙之介,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老爹!老爹!先停一下!”宵宫提高了音量,朝着龙之介的方向喊了一声。
龙之介这才停下话头,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啊?怎么了,宵宫?”
“我问您,之前订购的做烟花的材料,送过来了吗?”宵宫也提高了音量,特意把“材料”两个字说得很重。
“昨天的烟花都发出去啦,前天的也是,大前天的也……”龙之介的回答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宵宫无奈地摆摆手:“不是烟花,是材料!做烟花要用的矿石材料!”
“今天的也做得差不多啦,”龙之介依旧笑眯眯的,完全没get到重点,“你老爹的手艺还没退步呢,放心吧。”
“矿石材料!”宵宫这次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大得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猫耳。娜维娅和荧也赶紧抬手捂住耳朵,派蒙更是吓得往荧身后躲了躲。
“哦哦,矿石材料啊?”龙之介这才像是听明白了,挠了挠头,“还没送过来呢。昨天好像有人来说过什么,但我没听清……”
“没关系没关系,知道了就行。”宵宫连忙摆手,生怕再聊下去又跑偏,“那您先忙着,我们出去一趟。”
“哎,好。”龙之介笑眯眯地应着,又低头拿起刷子,嘴里嘟囔着,“想当年啊,我们做烟花用的矿石都是……”
看着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宵宫无奈地对我们做了个鬼脸:“没办法,就这样。咱们先走吧。”
我们跟着她往院子深处走,刚经过正屋的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有些迟疑的男声:“那个……宵宫,是你回来了吗?”
宵宫明显被吓了一跳,抬手拍了拍胸口:“呜哇?!朔次郎你别吓唬人啊!不是让你别随便出声吗?”
屋里的人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你先等着,我这就过来。”宵宫说完,示意我们跟上,绕到屋子侧面一扇小窗前。她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经过,才压低声音说:“没人在看这边,你出来吧,到侧面来。”
窗户「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焦虑和警惕,动作麻利地翻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幸好刚才没惊动天领奉行的人,不然就麻烦了。”宵宫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后怕。
男人低着头,满脸歉意:“是我太鲁莽了,一听见你的声音就……”
“没事,先不说这个。”宵宫摆摆手,语气认真起来,“放心吧,朔次郎,一切都还在计划里。我们等下就去想办法找烟花材料,顺便把船的事情也搞定——就是之前答应你的那样。”她说着,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立刻点了点头,娜维娅也说:“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荧和派蒙也跟着点头。
朔次郎感激地看着我们:“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这位是?”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宵宫。
“他是朔次郎,以前是我们家的老顾客。”宵宫解释道,“前段时间他偷渡回稻妻,结果被天领奉行发现了,现在正被通缉呢。”
“通缉?!”我和娜维娅、荧几乎同时惊讶地低呼出声。
“嘘——小声点!”宵宫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别让人听见了。”
等她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继续说:“要是被抓到,还不知道会被判什么罪呢。所以只能先想办法找艘船,把他送到外海避避风头。”
“可是外海不是有雷暴吗?”娜维娅皱起眉,语气里满是担心,“太危险了。”
“我知道。”宵宫叹了口气,“但现在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那要是船翻了怎么办?”派蒙在旁边捂着嘴,小声说,“溺水很可怕的!而且既然这么危险,当初不回来不就行了吗?”
朔次郎的眼神暗了下去,声音低沉:“因为有不得不回来做的事……可我没想到,才离开这么久,稻妻就变了这么多。好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料,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也不想给宵宫和龙介先生添麻烦的……”
“说什么呢。”宵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爽朗,“忘了我说的话了吗?「只要手里有我们家的纸条,就永远是长野原的客人」。客人有困难,我们哪能不管?”
“纸条?”派蒙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娜维娅想了想说:“是不是刚才给那些孩子的东西?”
“对!”荧恍然大悟,“就是你递给岩夫他们的那种纸条。”
宵宫点点头,解释道:“只要是为了纪念某件事来定做烟花的客人,我们都会附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只有我们家人能看懂的配方,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凭着这张纸条,我们都能做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烟花。”
“哇,这也太帅了吧!”我忍不住惊叹,感觉尾巴尖都兴奋地翘了起来。这种坚守承诺的感觉,让人心里暖暖的。
宵宫被我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呵呵,是家里的老传统了,老顾客都知道。”
朔次郎也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回忆:“嗯,二十年前,还是我父母来拜托龙介先生做的烟花呢……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叹了口气,“唉,实在想不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别这么消沉嘛。”宵宫拍了拍他的胳膊,“乘船离开只是备选方案,我还会再想想别的办法。能留下来当然最好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客人找上门,我们就不能让人家失望而归。”
朔次郎苦笑着说:“谢谢你,宵宫。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也能再好好想想。”
“好了,你先回屋里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宵宫催促道,“等我们有消息了就来告诉你。”
“嗯,太麻烦你们了。”朔次郎感激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翻回窗户里,轻轻关上了窗。
看着窗户关上,宵宫才叹了口气:“唉,明明是土生土长的稻妻人,却连回来都要偷偷摸摸的……”她转头看向我们,“对了,你们是怎么拿到入境许可的?应该也花了不少功夫吧?”
“确实挺麻烦的。”荧回忆道,“我们在离岛办了好多手续,最后还是多亏了勘定奉行的柊千里小姐帮忙,才顺利进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宵宫了然地点点头,“有大人物帮忙就是不一样,看来这办法对朔次郎来说行不通了。”她又叹了口气,“唉,要是奉行众能通融一点就好了。”
她看向我们,眼神里带着好奇:“你们去过的地方,应该都不像稻妻这样吧?”
我们都点了点头。娜维娅说:“至少枫丹、蒙德和璃月都自由得多,不会这么严格。”
“神也有神的考量吧。”荧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理解。
宵宫揉了揉头发,语气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朔次郎的忙我们得帮。”她看向我们,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本来是请你们来看烟花的,结果现在要让你们跟着我东奔西跑……”
“没关系的。”我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尾巴在身后轻轻扫了扫娜维娅的手背,“我们早就习惯这样了,旅行中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能帮上忙我们也很开心。”
娜维娅伸手,状似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轻轻蹭过我的猫耳:“对,正好也能多了解一下稻妻。”
荧也笑着说:“而且和宵宫一起做事很有意思,不觉得麻烦。”
“就是就是!”派蒙在旁边附和,“说不定还能顺便找到好吃的呢!”
见我们都这么说,宵宫眼睛亮了起来,笑容又回到脸上:“那太好了!那我们先去准备船的事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有合适的船,就是有点远,得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没问题,出发吧。”我率先迈开脚步,感觉阳光洒在背上,暖洋洋的。虽然多了件麻烦事,但身边有娜维娅和荧陪着,还有热情的宵宫,好像也没那么难办了。
娜维娅快走几步跟上我,伸手牵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总是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荧也跟在旁边,偶尔低头和派蒙说几句话,笑声轻轻的,像海风拂过耳畔。
我们跟着宵宫穿过几条小巷,阳光透过屋檐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路边的樱花树还留着几朵迟开的花,风吹过,花瓣轻轻飘落,落在我的发间。娜维娅伸手帮我把花瓣摘下来,指尖不经意地蹭过我的脸颊,我忍不住朝她笑了笑,感觉心里像揣了块融化的蜜糖,甜丝丝的。
虽然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不容易,但只要和她们在一起,好像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我晃了晃尾巴,脚步也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