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念，是最后的判决书。
“让我来……格式化你。”
那只缠绕着浓郁“湮灭”之力的漆黑手掌，已经近在咫尺。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身。顾凡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裂地境五层气血，甚至构成自己存在的“概念”，都在被那只黑手锁定。
即将，被彻底抹除。
任何防御，任何罡气，在这种“删除”的法则指令面前，都毫无意义。
完了。
游戏结束？就这么简单？
没有复活点，没有“再试一次”的选项。
只有一次干净利落的ctrl+Alt+delete。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中，一个被遗忘的声音，在他脑海最深处炸响。
那是他自己不久前，对秦风他们说过的话。
“我，就是专门查杀这个bUG的，杀毒程序！”
一道电光，撕裂了绝望的黑暗。
对啊。
bUG。
杀毒程序。
自己是bUG，对面这个山寨货，是杀毒程序。
用常规的力量去对抗“删除”指令，就像用拳头去砸电脑屏幕，妄图阻止文件被删除。
愚蠢至极。
但如果……杀毒程序，可以攻击“操作系统”本身呢？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中生根发芽。
赌不赌？
赌！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面对那只足以将他从世界上彻底抹去的手掌，他撤掉了体表所有流转的护体罡气。
不闪，不避。
但在那只手掌接触到他胸膛的前一刹那，他体内奔涌如江河的《镇龙斩妖》罡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狂暴的攻击形态。
而是瞬间分解，化作了亿万个细微到不可见的、蕴含着“镇龙”核心逻辑的金色符文。
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镇压”、“修正”、“拨乱反正”的法则。
这是他功法的根。
也是他身为“bUG”的，最原始的代码。
来吧，山寨货。
看看是你的删除指令牛逼，还是老子的底层代码更硬。
噗嗤。
顾梵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按在了顾凡的胸膛上。
预想中，身体被彻底“删除”化为虚无的场景，并未发生。
“嗯？”
顾梵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
就在他的“湮灭”之力接触到顾凡身体的瞬间，一股无法理解的数据洪流，顺着他攻击的路径，这条完美的“数据线”，疯狂地反向涌了过来！
顾凡的亿万金色符文，如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攻击的目标，不是顾梵。
而是顾梵与峡谷中所有拟态妖兽之间，那条无形的精神网络！
你不是操作系统吗？
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被病毒入侵，全盘瘫痪的滋味！
下一秒。
峡谷两侧，那些原本列阵整齐，围观着这场“处刑”的数十头拟态妖兽，猛地一僵。
紧接着，它们开始了疯狂地抽搐。
有的将自己凝聚出的利爪，狠狠刺入同伴的体内。
有的则在原地疯狂打转，用头撞击着坚硬的岩壁。
它们接收到的指令，变成了一片由金色符文组成的乱码。
整个由顾梵控制的“局域网”，被顾凡这股蛮不讲理的“数据洪流”，彻底冲垮了！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顾梵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精神网络的崩溃，让他这个“主服务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他的大脑，像是被灌进了一锅滚烫的铁水。
按在顾凡胸口的手掌上，黑色的“湮灭”之力剧烈闪烁，第一次变得极不稳定。
就是现在！
顾凡忍着胸口被“湮灭”之力侵蚀的剧痛，那里的血肉正在无声地消解，但他毫不在意。
他将体内所有剩余的力量，全部汇聚于右拳之上。
拳锋之上，一个古朴、庄严的金色“镇”字古篆，若隐若现。
这不是纯粹的力量。
这是《镇龙斩妖》功法最核心的奥义，是拨乱反正的“修正”法则！
“给老子滚！”
他一拳轰出，正中顾梵的胸膛！
轰！
金光爆闪！
黑色的“湮灭”之力与金色的“镇”字法则悍然对撞。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吞噬。
黑色的能量如同被泼了高浓度硫酸的腐肉，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疯狂消融、败退。
那个金色的“镇”字，势如破竹，深深地烙印在了顾梵的胸口。
砰！
顾梵整个人被这股“修正”之力远远轰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抛物线，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震落无数碎石。
峡谷中，一片狼藉。
拟态妖兽还在自相残杀，顾梵躺在碎石堆里，胸口那个金色的“镇”字烙印，正不断蚕食着他体内的“湮灭”之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伤痕，那双充满了疯狂与轻蔑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怨毒与不解。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彻底失控的拟态妖兽大军，又看了一眼同样在剧烈喘息，胸口一个血洞触目惊心的顾凡。
两个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显然，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你以为你赢了？”
顾梵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你只是证明了，你的‘原始代码’有多危险！你这个bUG，已经有了污染整个系统的能力！”
他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开始化为黑色的影子，准备遁走。
“‘系统’……远不止你这一个bUG需要清理！”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体彻底融入大地，带着残余的几头尚能控制的妖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峡谷里，只剩下顾凡一个人，和一群还在混乱中自毁的拟态妖兽。
那句最后的话，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顾凡的心里。
系统？
不止一个bUG？
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噩梦世界……
噗！
紧绷的神经一松，排山倒海的剧痛与虚弱感瞬间淹没了他。
再也支撑不住，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里夹杂着被“湮灭”之力侵蚀后的黑色碎块。
他单膝跪倒在地，用拳头撑着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倒下。
他赢了。
赢了这场荒诞的镜像之战。
但心头，却蒙上了一层比面对顾梵时，更深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