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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揣着布包往西院走时,天刚蒙蒙亮,巷口老槐树的露水还没干,顺着枝桠往下滴,“嗒嗒”落在青石板上,混着布包里柏叶的暖香,软乎乎的。他腿上浅红的印还没消,像藤丝轻轻绕着,走起来没了之前的疼,只剩点暖乎乎的痒,倒让他想起小石头攥着他手指时的触感——细瘦的指尖沾着青石板的潮气,软得发黏。

刚拐进巷尾,就看见木栅门虚掩着,门轴上还沾着点新抹的桐油,是凌峰昨儿说要修的。沈砚放轻脚步推开门,刚迈过门槛就顿住脚——不是怕踩着土埂边的蚂蚁,是听见藤架方向传来“叮”的声,比之前都软,像雾珠裹着槐花香砸在铜铃上,没脆劲,却把园里刚醒的静气晃得暖融融的。

小石头蹲在青石板上,背对着门,手里攥着片藤叶,辫梢沾着点槐花瓣——许是从巷口飘来的,粉白的瓣儿贴在浅灰的布衫上,没掉。他面前的藤架上,铜铃被晨露浸得发亮,浅绿的藤丝果然绕满了整圈,松松地缠着铃舌,丝上的细绒沾着露水,亮闪闪的像撒了把碎星,风一吹,丝尖的露水往下滴,“叮”的声连着响,混着孩子轻轻的呼吸,暖得人心尖发颤。

“没等急吧?”沈砚放轻脚步走过去,布包蹭着衣襟,发出轻响。小石头猛地回头,眼亮得像晨露,手里的藤叶往他面前递:“沈哥!你看!绕满圈了!夜里还响了好几回,我蹲这儿听,没敢惊着它!”

孩子的声音没敢放大,怕震着藤丝,指尖的藤叶还沾着露水,递到沈砚眼前时,叶尖轻轻颤了颤。沈砚蹲下来,指尖碰了碰藤丝——软得发黏,比昨儿更粗了点,绕着铃舌的圈儿圆得规整,没勒紧,倒像给铜铃系了条绿丝带,“是你守着它,它才敢这么快绕满。”他说着就把怀里的布包打开,柏叶的暖香飘出来,落在藤丝上,丝尖竟轻轻往柏叶方向凑了凑。

小石头盯着布包里的柏叶,指腹碰了碰叶上的浅红符号:“这是阿宁姐奶布包上的纹吧?我见过,胡叔说这是暖藤芽的纹。”他说着就往藤架下的青石板瞅,蚂蚁正围着藤根转,衔着点碎小米——许是张婶昨儿撒的,米粒卡在石板缝里,没被露水冲散,“蚂蚁也守了一夜,没走,就绕着藤丝爬,没碰着丝尖。”

正说着,巷口传来胡叔的脚步声,混着竹篮的轻响——胡叔拎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新炒的小米,还有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槐花蜜,蜜上飘着点槐花瓣,“就知道你俩在这儿。”胡叔走到藤架旁,把竹篮放在青石板上,没碰着蚂蚁,“刚路过张婶家,她让把这蜜给藤丝滴几滴,说蜜甜,藤丝欢喜,蚂蚁也肯更用心护着。”

沈砚拿起瓷碗,蜜的甜香混着柏叶香,飘得满架都是。他捏着碗沿,往藤丝绕着的铃舌旁滴了两滴——蜜水顺着藤丝往下滑,没溅开,刚好落在铃舌上,晨露混着蜜水往下滴,“叮”的声比之前更甜,像糖溶在晨露里。小石头蹲在旁边瞅,指腹碰了碰滴过蜜的藤丝,软得更黏了:“比刚才更软了,像沾了糖。”

胡叔往土埂边蹲,用指尖轻轻扒了点土——土润得刚好,没结块,扒开的缝里能看见几根细白的根须,比昨儿钻得更深,顺着石缝往泉眼方向伸,根须上沾着土粒,却没蔫,“根须真到泉眼边了,你看这土,润得发黏,是泉眼的水渗过来的。”他说着就把竹篮里的小米往藤根旁撒,米粒细,落在土埂边,没压着根须,“给蚂蚁添点食,它们护了一夜,该饿了。”

小米刚撒完,就有只蚂蚁爬过来,衔着粒小米往藤丝根旁放,没碰着丝儿,转身又去衔——不大会儿的工夫,藤根旁就围满了蚂蚁,米粒摆得规整,没乱,倒像给藤丝摆了圈小粮仓。小石头看得笑出了声,没敢笑大,怕惊着蚂蚁,辫梢的槐花瓣掉在青石板上,被只小蚂蚁衔着,往藤根爬,没舍得吃,放在了藤丝根旁。

“王嫂和张婶该来了,说要给藤芽松松土。”胡叔站起来,往东边的枯藤芽瞅——芽儿的新叶比昨儿又展了点,浅碧的色儿里泛着点深绿,叶瓣上沾着露水,亮闪闪的,王嫂昨儿盖的旧布巾还搭在芽上,布边没蹭着叶,刚好遮着晨露,“这布巾护得好,芽儿没蔫,叶尖还冒了点新绿。”

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王嫂的声音:“可算赶上了!刚把新布巾换了,软乎,别磨着芽儿。”王嫂拎着块浅蓝的软布巾,快步走过来,布巾上还沾着点皂角香——许是刚洗过,没干透,暖乎乎的。她往枯藤芽走,没踩着土埂上的蚂蚁,轻轻把旧布巾揭下来,新布巾往芽上搭时,手放得极慢,布边刚碰到土埂就停住,没压着根须:“你看这叶瓣,比今早又厚了点,指尖碰着,嫩得发黏,定是根须喝足了泉眼的水。”

张婶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小竹耙,耙齿上缠着点柏叶丝——是苏晓昨儿放在石架上的,“刚路过石架,把柏叶丝收了,软乎乎的没脆,撒在根须旁,遮着日头。”她蹲在藤根边,小竹耙轻轻扒拉着土,没碰着蚂蚁,把柏叶丝撒在根须旁,丝软得像棉线,裹着根须没松,“苏晓说这丝吸潮气,根须喜欢,别让日头晒着,丝儿才敢接着爬。”

凌峰和苏晓也来了,凌峰手里拎着竹筐,筐里装着刚采的薄荷,叶上沾着露水,凉丝丝的气飘出来;苏晓手里拿着个纱布包,里面裹着碎柏叶,“泉眼边的薄荷长得旺,采点放石架上,凉气得往藤根渗,根须喝着舒坦。”凌峰往泉眼边走,薄荷刚放在石缝边,泉里的水就轻轻晃了晃,没溢出来,顺着石缝往下渗,刚好润着藤根的须,“你看这泉眼,比昨儿更活了,水凉得沁人,不冰,刚好养根。”

苏晓蹲在石缝边,把纱布包里的柏叶丝撒进去——丝沾着晨露,软乎乎的,贴在根须旁没飘,“昨儿撒的丝还软着,没被风吹散,根须裹在里面,不燥不凉,刚好。”她说着就往藤丝瞅,丝上的细绒沾着柏叶香,竟往柏叶丝方向又爬了点,顺着铃绳往上绕,没碰着铜铃,只在绳上绕了小半圈,“这丝儿还想爬,定是根须有劲了,敢往高了走。”

李伯扛着锄最后来,锄尖没沾土,走得慢,每步都瞅着脚下的蚂蚁,“刚把土埂松了松,没敢用劲,怕碰着根须,土松了气,根须钻得更欢。”他往藤架旁蹲,用锄尖轻轻碰了碰藤丝的根——丝根上的嫩白变成了浅绿,沾着点土粒,却没蔫,往石缝里钻得深,“这丝儿定能爬满整个藤架,到时候夏天遮荫,凉得很。”

众人围着藤架站着,没敢离太近,怕惊着藤丝,晨露落在青石板上,“嗒嗒”响,混着藤丝滴露的“叮”声,软得像首晨曲。小石头蹲在青石板上,手里攥着沈砚给的柏叶,叶上的糖三角渣还没掉,甜气混着晨露,飘在藤丝上,丝尖竟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没缩,倒像在撒娇。

“沈哥,你腿上的印还疼吗?”小石头突然抬头,指腹碰了碰沈砚裤腿上浅红的印——没敢用劲,指尖刚碰到布衫就收回来,“胡叔说你昨儿不舒服,我夜里蹲这儿,还给藤丝说,让它给你送点暖,别疼了。”

孩子的声音轻得像晨露,沈砚心里暖得发颤,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辫梢的槐花瓣蹭在掌心,软得很:“不疼了,你和藤丝都给我送暖了,早不疼了。”他说着就把布包里的柏叶往藤架下放,叶上的浅红符号对着藤丝,“阿宁姐把西院的柏叶埋在了清迈的寺里,说能暖那边的藤芽,咱们把这片柏叶留在这儿,暖咱们的藤丝。”

胡叔蹲下来,看着柏叶笑:“这就对了,西院的暖得留着,别让冷风吹走。”他说着就往竹篮里掏了个热乎的糖三角,递到小石头手里,“刚从灶上拿的,热乎,你和沈哥分着吃,沾着藤丝的甜,更甜。”

小石头接过来,没立刻吃,先往藤丝旁放了放——糖三角的热乎气飘在丝上,丝尖竟轻轻颤了颤,像闻着了甜。他掰了半块递给沈砚,指尖沾着点糖渣,递过去时没敢蹭着沈砚的手:“沈哥吃,你腿刚好,补补暖。”

沈砚接过来,糖渣沾在指尖,甜得像晨露里的蜜,刚咬了口,就听见“叮”的声比之前更响——藤丝绕着铃舌转了小半圈,不是之前的慢,是带着点欢,丝上的露水往下滴得勤,落在柏叶上,“滋啦”冒起轻烟,烟里飘出槐花香,绕着众人转了圈,暖得张婶笑出了声:“你看这丝儿,也欢喜吃糖三角呢!”

王嫂往枯藤芽走,轻轻揭起新布巾的角——叶瓣上的露水没干,映着晨阳,亮得晃眼,叶尖竟冒了点新绿,比之前更嫩,“芽儿也欢喜,布巾刚揭,就冒新绿了。”她说着就把旧布巾叠好,放在石架上,“留着擦藤架,软乎,别磨着藤丝。”

凌峰往泉眼边添了片薄荷,叶上的露水掉进泉里,没惊起波澜,泉眼的水更清了:“薄荷也欢喜,这泉眼的水养它,长得旺,护着藤根更有劲。”苏晓则往石缝里又撒了把柏叶丝,丝沾着糖三角的甜气,飘在根须旁,没乱,“柏丝也沾了甜,根须喝着水,闻着甜,定爬得更欢。”

李伯扛着锄往土埂边蹲,用指尖拢了点新土,填在根须旁的缝里——土粒细,顺着指缝滑下去,没碰着根须,“根须刚冒头,得护着,别让晨风吹着,也别让日头晒着,等晒暖了,再松松土。”他拢土时,眼盯着藤丝,丝尖正顺着铃绳往上爬,没碰着铜铃,只在绳上绕了小圈,亮闪闪的像个绿扣。

天慢慢亮透,晨露渐渐干了,日头从巷口的老槐树后探出来,斜斜地照在园里,给藤架、石架都镀了层浅金。藤丝上的露水被晒得冒水汽,暖乎乎的气飘在园里,混着槐花香、薄荷凉、糖三角的甜,软得像团暖云。蚂蚁还在藤根旁转,衔着小米粒,没乱,倒像在给藤丝庆功;枯藤芽的新叶被晒得更绿,叶瓣展得欢,没蔫;泉眼的水泛着金光,顺着石缝往下渗,润着根须没停。

“该去巷口看看老槐树了,”胡叔站起来,拎着竹篮,“张婶说今儿槐花开得最盛,摘点晒着,泡水喝,暖身子。”小石头蹦起来,手里攥着半块糖三角,往门口跑:“我去摘!我摘矮的,不爬树,别摔着!”

孩子的脚步轻得没声,没踩着青石板上的蚂蚁,跑到门口时还回头望——藤丝正顺着铃绳往上爬,丝尖的亮闪闪的,像在跟他挥手。沈砚跟在后面,看着孩子的背影,又往藤架瞅——柏叶放在藤丝旁,暖香没散,藤丝绕着铜铃的圈儿更紧了点,风一吹,“叮”的声又响了,软乎乎的,像在说“别走远,早点回来”。

胡叔走在最后,往藤架下的青石板瞅了眼——布包里的柏叶上,浅红符号竟慢慢变淡,融进藤丝里,丝上的细绒泛着点浅红,亮闪闪的。他笑了笑,往巷口走——众人的脚步声混着孩子的笑,槐花香飘过来,裹着藤丝的暖,绕着巷口转了圈,没散。

沈砚走在巷中间,手里攥着半块糖三角,甜气混着槐花香,飘在鼻尖。他回头望西院的木栅门,藤架的铜铃在日头里亮着,藤丝已经爬满了铃绳,像条绿带绕着铜铃,“叮”的声顺着风飘过来,软乎乎的,混着蚂蚁的轻响、芽儿的展叶声、泉眼的流水声,暖得像幅不会凉的画。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西院的藤丝会接着爬,爬满整个藤架;铜铃会接着响,响在每个晨露未干的清早;小石头会接着蹲在青石板上,守着藤丝,听着铃响;胡叔、张婶、王嫂他们会接着来园里,松松土、撒撒米、护着芽儿,把西院的暖守得牢牢的。

天葬台的冷早没了踪影,守忌骨的怕也散了——只剩下西院的暖,藤丝的软,铜铃的响,还有牵牵的情,绕着园里的每寸土,每根藤,每个人,暖得长久,暖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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