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云广场的玉石匣子突然一声轻响。阿圆正蹲在桂树下捡落在地上的菩提子,听见声响抬头一看,见铜人指尖沾着片刚落的桂花,敲出的《万年欢》调子都裹着金粉似的香。他刚要把菩提子往匣子里放,却见孙悟空扛着个新削的木匣子从厨房飘出来,匣子上镶着月光石,石缝里还嵌着几粒芝麻——原是夜里削匣子时沾了猪八戒蒸的芝麻糕渣。
猴哥这匣子真亮!阿圆举着菩提子往木匣上贴,珠子刚触到月光石,石上就映出忘川河的影,影里的彼岸花正跟着《万年欢》的调子晃。孙悟空挠了挠头笑:还得亏哪吒帮着磨了半夜,不然边角糙得很。正说着,却见哪吒踩着风火轮从瑶池回来,混天绫上沾着层薄露,绫尖还卷着片并蒂莲瓣:俺把绫子浸在瑶池里吸足了暖劲,你闻闻,还有荷香呢!
话音未落,就见猪八戒提着个更大的蒸笼往木匣旁凑,笼里的云糕堆得像座小山,有莲蓉的、芝麻的,还有裹着瑶池莲子的:这些够地府的鬼差吃三天!他刚把蒸笼往地上放,就见崔判官踩着云丝从南天门飘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判官,手里各托着个乌木盘,一盘摆着忘川河的水,一盘堆着地府的墨色莲子:阎君说要给新匣子添些地府的趣致,让小神带了些河底的灵水来。
灵水往木匣上一浇,月光石突然泛出乌亮的光,光里的忘川河影更清了,连河底的游鱼都看得真切。唐三藏披着晨露刚从云阶上下来,手里还捏着张新抄的戏词:这是刚抄的《钟馗嫁妹》,地府的戏得配这调子才够热闹。他把戏词往木匣里一塞,铜人突然转了方向,敲出的调子沉了沉,却混着《万年欢》的甜,竟像地府的唢呐混着天庭的玉磬。
猪八戒突然拍了拍大腿:俺得往糕里裹些地府的莲子!说着就往蒸笼里抓莲子,抓得指尖沾了墨色,往云糕上一按,竟在糕上印出朵小小的彼岸花。崔判官见了直笑:天蓬元帅这手艺,在地府准能开家糕铺!正说着,却见南天门的云突然翻涌起来,飘来朵黑压压的云,云里还裹着阵沉远的钟声——竟是阎罗王亲自带着孟婆来了,孟婆手里托着个粗陶碗,碗里的甜汤还冒着热气。
阎君咋亲自来了?太白金星提着藤篮刚采完朝露回来,见了赶紧把篮子往旁边挪。阎罗王摸了摸胡须往木匣旁凑,指尖刚触到月光石,石上的忘川河影就漾开圈波纹,波里的彼岸花突然往他袖上缠:听闻孙大圣做了新匣子,特来凑趣。他指了指孟婆手里的碗,这是孟婆新熬的莲子汤,比昨夜的更甜些。
孟婆把碗往蒸笼旁一放,汤香混着云糕香往木匣里钻,钻得铜人敲出的调子都软乎乎的。哪吒突然抓起根紫竹往嘴里送,吹的正是《钟馗嫁妹》里的唢呐调,竹哨声刚劲,木匣的调子沉厚,混在一块儿竟让云广场的云都跟着颤。远处守天门的天兵听见了,扛着枪往这边跑,跑得甲胄响,倒像在给调子打拍子。
孙悟空见人越聚越多,突然跳上云阶喊:都别挤!等会儿俺们送新匣子去地府,顺带在忘川河畔开个乐会!这话让众仙都乐了,荷花仙提着花篮往每个人手里塞桂花:带些花去撒在忘川河上,让花跟着调子飘!伽叶尊者也从金云上飘下来,手里托着串更大的念珠:佛祖说三界同欢,得用这串念珠镇着调子,免得被阴风吹散了。
正忙得热闹,却见东海龙宫的虾兵蟹将踩着浪沫从南天门挤进来,为首的老虾兵举着个海螺喊:老龙王听闻天庭要办三界乐会,让小的送些珍珠来镶匣子!珍珠往木匣上一嵌,月光石突然映出东海的影,影里的珊瑚礁正跟着调子晃,竟和忘川河的影融在了一块儿。阿圆看得眼睛发亮,举着菩提子往珍珠缝里塞:这样三界的东西就都齐啦!
时辰刚到卯时,送匣子的队伍就往地府出发了。孙悟空扛着木匣走在最前头,月光石映得云路都亮堂堂的;哪吒牵着混天绫跟在后面,绫子飘得像条红绸带;猪八戒提着蒸笼,走几步就往嘴里塞块云糕;唐三藏和阎罗王并排走,时不时凑着说几句戏词;崔判官和伽叶尊者断后,念珠上的梵音混着地府的钟声,竟比任何调子都暖。
刚过南天门,就见云路两旁站满了小仙童,都是阿圆的伙伴,手里各举着支竹哨,见队伍过来就齐吹《万年欢》,吹得云都跟着晃。阿圆跑在队伍最前头,手里捧着那串沾了彼岸花红的念珠,跑几步就回头喊:快点走呀!忘川河的花还等着调子呢!
进了地府界,空气突然沉了沉,却被木匣里飘出的调子烘得暖乎乎的。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见了队伍,突然齐齐往河面上飘,铺得像条红毯子。孟婆早已在奈何桥头摆好了陶碗,碗里的甜汤冒着热气,旁边还堆着地府的墨色莲子糕:早等着诸位啦!她刚把碗往唐三藏手里递,就见木匣里的铜人突然转得欢了,敲出的《钟馗嫁妹》调子混着东海的浪声,竟让奈何桥的石缝里都冒出了嫩芽。
孙悟空把木匣往桥头一放,月光石映得河面亮如白昼。猪八戒打开蒸笼往鬼差手里塞云糕,塞得每个鬼差手里都冒了甜香:快尝尝!比你们地府的忘忧糕甜十倍!哪吒拽着混天绫往河面上抛,绫子飘得像条红桥,桥上映着天庭的云影、东海的浪影,还有地府的花影。唐三藏往木匣里添了段新戏词,是刚编的《三界同欢》,词里有天庭的云、东海的水,还有地府的彼岸花。
阎罗王突然举起判官笔往河面上一点,河面顿时映出戏台的影,影里的钟馗正踩着调子走,身后跟着披红的妹妹,竟和凡间戏班里演的一般无二。崔判官看得直拍手,手里的墨莲子往河面上撒,莲子刚落水就开出墨色的花,花上还沾着天庭的桂花。最妙的是伽叶尊者的念珠,往木匣上一挂,颗颗珠子都泛着金红两色的光,光里的梵音混着戏词,竟让忘川河的水都暖得冒了热气。
乐会开到日头当顶时,三界的生灵竟都聚在了奈何桥头。天庭的仙娥在云上演舞,裙角沾着桂花;东海的鲛人在河里唱歌,歌声裹着浪沫;地府的鬼差围着木匣听戏,手里还捏着云糕。阿圆蹲在河边捡彼岸花,每捡一朵就往木匣上插,插得匣子像开了座小花园。孙悟空和老龙王凑在一块儿喝云酿,喝得脸红彤彤的,正商量着要在东海也摆个戏匣子;猪八戒和孟婆比着蒸糕,一个裹天庭的桂花蜜,一个加地府的墨莲子,蒸出的糕竟都甜得能化心。
突然,木匣里的铜人敲出段新调子,是《全家福》的后半段,软得像一家人围在灶边说话。猪八戒正往嘴里塞糕,闻言突然停了手,往天庭的方向望:不知道高老庄的老母亲如今过得好不好。话音刚落,就见南天门的方向飘来片云,云里裹着个凡间的戏匣子,匣上还沾着高老庄的泥土——竟是土地公托云送来的,匣里的铜人正敲着《万年欢》,和云广场的调子一般无二。
是老母亲托土地公送来的!猪八戒一把抓过戏匣子,见匣底刻着个小小的字,眼眶顿时红了,却笑得比谁都欢,她说听着这调子就想起俺了!唐三藏往两个戏匣中间一站,举起新抄的戏词念:三界本是一家亲,暖调子能连天地心。念得两个匣子里的铜人同时转了方向,敲出的调子缠在一块儿,竟让天庭的云、东海的水、地府的花都往一块儿聚,聚成个暖乎乎的光团,像块融了三界甜的蜜糖。
日头往西斜时,众仙才往天庭回。孙悟空扛着空了的木匣,匣上还沾着彼岸花和珍珠;猪八戒提着个空蒸笼,边走边哼《全家福》;哪吒的混天绫上沾着地府的墨莲子,绫尖还卷着片东海的珊瑚;唐三藏手里捏着高老庄送来的戏匣子,匣上的泥土都带着暖劲。阎罗王站在奈何桥头送,手里还捏着块云糕:过几日小神再带着孟婆去天庭凑趣!
回到云广场时,天边的晚霞正红得像团火。阿圆把从地府带回来的墨莲子往桂树下埋,刚埋好就见土里冒出嫩芽,芽尖还沾着《万年欢》的调子。玉石匣子里的铜人还在转,敲着新换的《三界同欢》,调子裹着天庭的香、地府的暖、东海的咸,往三界飘去。猪八戒往灶台里添了把火,说要蒸些掺了墨莲子的云糕,明早给众仙尝鲜;孙悟空靠在金箍棒上眯眼,竹哨插在耳后,调子还在顺着哨孔往外飘;哪吒趴在荷叶上晃脚丫,混天绫铺在水面上,映得晚霞都成了红的。
唐三藏把两个戏匣子并排摆在玉石匣子旁,一个映着忘川河,一个映着高老庄,中间的玉石匣子里飘着东海的浪影。伽叶尊者送来的念珠在匣上转,菩提子沾着三界的光,竟比任何时候都亮。南天门的铜铃铛又响了,风一吹就晃,晃得三个匣子里的调子都缠在一块儿,像三根拧成绳的暖线,一头拴着天庭的云,一头拴着地府的河,中间还绕着东海的浪。
阿圆躺在桂树下,手里捏着颗沾了三界光的菩提子,听着三个戏匣子的调子慢慢睡了。梦里他看见忘川河的彼岸花往天上飘,高老庄的戏匣子往地府飘,东海的珍珠往云广场飘,飘得三界都成了暖乎乎的一团,连风里都带着云糕的甜、甜汤的暖,还有那日日不歇的、让人心窝发暖的调子呢。